“我的纸船是给吴教授放的。”闻听说。
“喔。”凌云与凌厉对视一眼,应道,“这样呀。”
“嗯。每年都来,初春放一次,夏末放一次,正好就要七月半了。真快,一晃也一年多了。”
他们安静地目视前方,半晌,凌厉说:“那是在前年……”
闻听会意,直接接话道:“前年冬天。”他伸出手去搅面前那一摊水,又将沾湿了的手伸出水面,看指尖摇摇欲坠的水滴。他们静待一会,它终于下坠,发出几不可闻的滴答轻响,“都快入春了,还以为能挺过去,结果没有。再前一年的那时候,她还对我说这季节就是‘乍暖还寒’。”
“可是我们老师说《声声慢》是在写秋天。”凌云疑惑,一边歪过头去看闻听,忽地被凌厉呛道:“谁在和你说《声声慢》?只许《声声慢》有乍暖还寒?”他被凌厉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还没开口,凌厉继续抢白:“懂几个破词就在这里说,乱说个屁说。”
“小听哥哥!”英英在不远处叫。
“英英好了。”闻听说,“这里没灯,我去接她。”
闻听正起身,凌云没忘方才凌厉的挖苦,又觉得自己也没说错什么。凌厉虽然脾气不好,这次却实在爆发得毫无理由,不禁委屈道:“哥你凶什么啊?”
凌厉仍是瞪着他,待闻听走得远些,凑近了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闻听在说伤心事,你拆哪门子的台?”
凌云瞪大眼睛,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后知后觉的样子。凌厉不客气地评价:“缺心眼。”
以往这都是他抱怨凌厉时的说辞,未曾料到有天会被对方抢了去,不过这次他还真的无从辩驳。闻听带着英英走近了,在旁坐下聊起家里的事,便算是心照不宣地为方才的话题收了尾。
雨后山村的空气里带着水汽,随着山风落在赤裸的肌肤,虽然仍处夏季,但已有了几分属于秋天的微凉。
夏天就要结束了。
凌厉偏过头。闻听半蹲在地上,手臂撑在膝盖向前伸展,修长的手指自然下垂,他正同英英说话,神情专注。时而笑起来,面部肌肉便轻微上扬。和年纪尚小的英英讲着话,笑声也不显得刻意或者夸张,自然而轻轻地,有时只由气音组成,像羽毛。
羽毛由着山风,晃晃悠悠落在他身上,于心底牵出一阵温柔的颤栗。
接连几条手机消息的推送声在静谧山谷间突兀地响起,将他从难以名状的混杂心事中唤醒过来。凌厉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看,不过是他们群里在聊天。同学发来一条公众号链接,是一个讲座预告,感叹道:“刚看完狄周的新书,学校就请过来开讲座了,好巧。”
凌厉将手机设置成静音,很快有人回复,文学院的资源就是牛,她也算是新生代作家里最出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