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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茧 余酲 1816 字 3个月前

而首都这边,黎远山在婚后逐渐暴露本性。他傲慢自负,暴戾多疑,总是担心他不在家的时候黎棠被虐待,在家里装满摄像头,监视张昭月和保姆的一举一动,又对小孩发自天性的吵闹接受无能,黎棠一哭他就暴躁,要抄家伙揍,还把黎棠关禁闭,美其名曰让孩子“学会变乖”。

张昭月劝过他不要这样对待小孩,黎远山不听,张昭月只好在黎棠挨打时护着,在黎棠被关小黑屋时给他送饭,晚上偷偷去陪他,讲故事给他听。

后来黎远山甚至怀疑张昭月和学校的男同学有染,加上黎棠小时候体弱多病,需要照顾,张昭月的学业被迫中止。

直到事已成定局,张昭月才明白黎远山为什么要花钱给自己的孩子“买”个妈妈,而不是另娶一位,一来新娶的老婆不一定会对黎棠好,毕竟打开电视就能看到继母苛待孩子的法制新闻,还是一纸合约的“雇佣关系”更稳固;

二来黎远山的“前妻”太过强势,因为什么都拥有,所以对他全无所图,连孩子也束缚不了她,黎远山恨透了这种无计可施的感觉,选中张昭月这样只图他钱的女学生,反而更容易掌控。而且张昭月生过孩子,身上有母性,等到培养出了感情,说不定会心甘情愿为黎棠付出。

可是,任黎远山机关算尽,还是忽略了一点,即张昭月在面对获得和失去的天平失衡,开始后悔当初的选择时,对黎棠的感情自然会发生变化。

被迫中断学业时,张昭月怨过,凌晨抱着高烧不退的黎棠前往医院时,张昭月也烦过……她无可避免地开始怀念无忧无虑的校园时光,思念远在两千公里外的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长高?生病发烧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哭着喊妈妈?

这架晃动的天平,最严重的一次失衡,发生在黎棠五岁那年。

再婚后,张昭月并没忘记弑父杀母之仇,时不时提醒黎远山帮她帮她起诉。黎远山总是说再等等,还缺重要的证据,一拖就是四年多。

张昭月终于等不及,跑到黎远山公司找到法务团队的负责人,问这个案子的进展如何,结果那人一脸茫然,说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案子。

已经当成意外结案的事故,翻案的希望可堪渺茫。

黎远山骗了她。

当时张昭月快气疯了,觉得自己这些年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冲动之下便只身一人到叙城,回到山脚下的家里。

后来事情的发展,便如同雪崩一样迅猛而不可控——黎棠找了过来,追着张昭月跑到马路上,而蒋方遒得知妻子归家忙开车回来,为躲开横穿马路的黎棠猛踩刹车,死于非命。

而蒋楼,刚还沉浸在妈妈回来的喜悦中,又措手不及地面对爸爸的惨死。

这一天,是他过完七岁生日的第二天,也是之后那么多年他的噩梦,他恨的来源,他无法逃离的无底深渊。

张昭月在信里说:我曾责怪过老天,是他存心作弄,把凡人的命运当儿戏。也曾责怪黎棠,哪怕他那时候才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只是想找妈妈而已。

后来才知道,我最该恨自己,恨自己立场不坚定,决定了的事情又后悔,狠心却又不够狠心,才造成这样惨痛的局面。

可是怪来怪去,恨死了自己,又能如何?

这世上总有无数堵南墙等人去撞,太多事情都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才理解。

理解的瞬间,也意味着彻底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