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羽陪着父亲慢吞吞走在走廊间，看着脚下变幻的光影，深思片刻。

“伊藤家发家于静冈地区，专营煤矿生意。虽说是静冈这一带颇具影响力的家族，可一旦离开静冈，这影响力还能&nj;发挥多少，就很难说了。”

“那你哥哥说的，你上上次去&nj;见的吉田家三公子呢？”

绘羽偏过头，从雕着鹰首石雕的廊檐望向夜空。纯净的黑色促使她更纯粹地思考。

“虽然我不知道吉田家的业务拓展，但是就他们旗下几家公司的财报来看，想&nj;必策略是偏向保守型。收益已经开始萎缩，却没有提早摸索转型，我认为这隐患很大。”

“那上上上次的泽田大公子呢？”

绘羽皱紧眉心“啊”了一声，语气略带不屑，“只知躺在功劳本上睡大觉的家族，不是更不能&nj;让人放心了。”

总之一大堆话，只围绕着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nj;——一律不行，统统拉胯。

耐心听完她这番长篇大论，父亲重重叹了一口气：“绘羽，我从前怎么&nj;跟你说的？我希望你在这件事上不要太&nj;过功利，别去&nj;考虑外在一切世俗的东西，单单纯纯地就找一个你喜欢他，他也&nj;喜欢你的丈夫就好。”

啊，完蛋了。

绘羽惆怅着用&nj;虎口敲了敲额头。

她怎么&nj;就给忘了，每一回和父亲谈论起这件事，都得被他“批评教育”一顿。既然谁都不能&nj;把谁说服，谁也&nj;劝不了谁，还不如她装着“啊对对对”呢，省得父亲扒拉出一大堆话来费口舌。

绘羽柔和了态度，正想&nj;伪装出一副虚心接受教育的模样，和父亲认个错，并表示以后一定改正时&nj;，父亲忽然垂下头，眼眶里又&nj;汪出一层泪来。

“你姐姐当年就是为了家里，放弃了自己多年的恋人，跑到这么&nj;远的美国去&nj;和你姐夫结婚。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几次。人生地不熟的，一开始要站稳脚跟得多辛苦啊。”

低沉的声音零落在夜风中。因这零落，所以显得格外落寞。

绘羽已涌到唇边的话忽然滞住了。喉间微微发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nj;，张了张嘴，才终于艰难地挤出几个词。

“没关&nj;系的，姐姐不会怪你的，按姐姐的脾性，她对于自己的选择从来不会后悔，”她挑拣出一些好事宽慰他，“而且现在姐姐借姐夫的人脉，在金融界的事业也&nj;发展得风生水起，爸爸您不用&nj;太&nj;操心了。”

“哎，”父亲自顾自地说道，“绘羽，现在我们家已经不再有当年的困境，我是希望你不必再经历你姐姐经受的一切。”

“不然我真不知道，百年以后去&nj;到了下面，我该怎么&nj;跟你母亲交待。”

话到此&nj;处，哽咽转变为潸然泪下。父亲抬起衣袖，不住地擦拭泪水无止尽的眼角。

这……上午好不容易才哄好，晚上喝着喝着酒，怎么&nj;父亲又&nj;伤感起来了呢？还真是老小孩老小孩，年纪越大，越成“哭包”了。

绘羽哭也&nj;不是，笑也&nj;不是，无奈地搀扶他快走了几步，闪身进入前方的休息室。

“爸爸，您今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啊？您是喝酒喝醉了吧？”

“您别想&nj;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快赶紧躺下，先&nj;好好地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