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裴芃芃说,“历史的舞台很狭窄,只有一部分人能在舞台上。这边多了,那边就被挤下去。就好比现在,你在舞台上,我不在。”

安达:“不是这么回事。总长在黎明塔里盖戳,是一种历史。您在廷巴克图偷包,是另一种历史。在人类概念下,您和总长受到的关注程度不同,但对于历史来说,二者是等同的。”

“怎么可能是等同的?登上舞台的人,即便是群演,也要对剧情起到作用。起不到任何作用的人,为什么会在舞台上?”

“您怎么对剧情起不到作用了?”

“我见过很多人,他们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或许有过,但也都死掉了。他们独自走着走着,忽然饿死在路边,没人发现路边多了一具尸体。”

裴芃芃反问:“他们哪里对人类社会起到了作用?只对生态系统起到作用。”

大公子沉默良久,忽然用恼羞成怒的语气,给她戴了顶帽子:

“您太兰克主义了!”

裴芃芃:“什么叫兰克主义?”

安达:“……”

不知道为什么,安达邀请她留下。

裴芃芃没有拒绝,小心地提起裙摆、爬上阳台、绕过街垒,在阳台另一角,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蜷缩起来。

她从街垒里抽出“砖头”,翻开来乱瞧。

安达一声不吭,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膝盖上。

……

方彧捧着茶杯,垂着眼睫。

她心里很想八卦裴芃芃和安达,但还是忍耐住了:“老总长不让您和裴提督见面?”

裴芃芃:“是。”

方彧:“恐怕不只是为了遵守帝政贵族的教育传统吧?”

裴芃芃继续微笑:“是。”

裴芃芃严格遵守有问必答、不问不说的规则,一般疑问句通通以是否回答。

方彧只得问:“安达平章虐待过裴提督吗?”

“您的观察能力很敏锐。”裴芃芃笑了,“您也比表现出来的更了解人性。”

“安达平章对行野很粗鲁……行野从小就不是个安分孩子,但很会讨人喜欢,尤其是对年长于他的长辈。”

“但对上安达平章,行野的许多技巧统统失效了。老总长对家里的佣人都客客气气、温和有礼,唯独对他,可以说是暴虐。“

“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要一点不合老总长的心意,就会被残酷地对待。”

“打骂只是最基础的,他最害怕的是被关禁闭。锁到地下室去,几天见不到一个鬼影,没人能和他说话。”

“但与此同时,老总长对我,却又出奇地温柔。”

“但这种温柔是不正常的。”

“用对待一个成年女性的绅士态度,对待一个女孩,用成年人的口气与年幼的她交谈,是很诡异的。”

裴芃芃的眼底闪过一丝无机质的光:

“后来我们才明白,安达平章虐待行野,是想在精神上掌控他。他温柔地对待我,是希望在肉体上得到我。”

“我们都是他控制欲下的发泄品而已。”

“我第一次被他带进卧室,是十一岁。”

“……”方彧下意识说,“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