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小憩半小时,简浔脱掉羽绒服,再次入镜。

人工造雨机器已就位,鼓风机也呼呼的吹个不停。

扮演小生三月的简浔蹲在危房的角落,瘦弱的手臂护住陈旧的木箱,拧着眉头仰视扮演老生邵冬的演员。

“你要干什么?”

他的眼睛太亮了,璨若星河,单纯与倔强共存,如若脱去这身褴褛衣衫,根本就像是哪家员外捧在心尖上一时兴起逃家出去游玩的顽皮小少爷,一股宁折不屈的坚韧劲,哪里是落魄街头的戏班弃子该有的愤世嫉俗。

第6章 大佬说不用急着立敬业人设

邵冬一把抹掉脸上的雨水,又要去掰简浔的手,恶狠狠道:“班主已经死了,这些还留着做什么?把这几套头面拿去卖掉,兴许还能吃两顿饱饭,你想死我不陪你,东西给我。”

瘦弱的三月哪里是邵冬的对手,哪怕整个人扑上去压住木箱,换来的也不过是拳脚相向。

三月扣紧了木箱的边角,“这已经是戏班最后的东西了,求你,给班主留下这最后一点体面吧。”

邵冬一脚踩在三月骨骼分明的细长手指上,弯腰从木箱里拨出小生的戏服头面。

“别说我不讲情面,你穿过的我就好心留给你,但愿戏子饿死在戏台上的趣闻,不如山匪杀死戏班主那般让人津津乐道,你好自为之。”

泪水混着雨水冲刷着心底的愤怒,手背上被踩过的骨骼格外的疼,三月抓起地上沾满泥泞的戏服爬了起来,闭上明亮好看的眼睛,凌乱不堪的发丝,苍白肌瘦的面庞,让他看起来如同地狱的恶鬼一样可怖。

短短一瞬,他又睁开眼,死死的盯着此时嘴脸无比丑陋的邵冬。

“蝼蚁尚且偷生,为人岂不惜命,但若是为了苟活于世舍弃礼义廉耻,那,不要也罢。”

邵冬指着漏光的屋顶,嘲讽大笑,“你看看这破地方,熬走了多少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是傻子吗?你可以继续墨守成规,但我没你大义,我做得到吃着馒头看你走向死亡,我也绝不会后悔。”

邵冬抱着木箱远去,一切成空,三月无力的瘫坐在原地,双眼失神的捏紧了怀里的戏服,悲从中来。

雨水浸湿了破碎瓦砾,啪嗒啪嗒的落下,在地上积淀起大大小小的坑洼,窗户、门被吹得吱呀呀的响个不停,带了雨粒的风呼呼呼的朝屋内猛灌……

一切仿佛都在说他像个笑话。

啪嗒啪嗒——

降雨机已经停下运作,瓦砾上还有残余的水滴落在水洼里,直到工作人员把毛巾递到面前,戏里那种无以言说的委屈得到了抚慰,执拗的眼泪终于滑出了眼眶,落到湿透了的手背上,与雨水化为一体。

简浔回神,接过毛巾道了谢。

工作人员一脸担忧的看着简浔,“那个,简老师,你眼睛没事吧?”

简浔擦着身上的水,被他的神情和问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没事啊,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