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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是种可悲的存在。

它们强大,并且拥有漫长的寿命,但正因如此,它们的生命相对短寿的人类而言却是无比单薄。再平凡的人类都会经历生老病死的完整轮回,再贫乏的人生都是跌宕起伏波澜壮阔。

而妖怪呢?一些在人类看来稀松平常的东西,它们却能视之为执念,然后将其固化为心口的疮疤。

用时间堆砌的经历毫无价值,而它们拥有最多的,就是这些没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也有例外。有些妖怪可以在长久的岁月中像人类一样体会各种各样的生活与情感,以此使自己的命运由单薄转向充实,不虚人间一行。

但源赖光知道,鬼切不是这样的妖怪,鬼切自己也知道。

他的眼中只有三种色彩,与生俱来的黑白,以及源赖光发间的鲜红。

可是源赖光的灵魂离体之后,他的身体的头发变成了黑色。据说,那才应该是他原本的发色,鬼切熟悉的银发和他额前的一缕红色,是被妖气侵袭的结果。

诚如源赖光所说,鬼切的世界纯粹得近乎单调,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博而广是一种人生,少而精也是一种人生,二者无优劣之分,不过是个人选择罢了。

“吾有一执念,足矣。”鬼切不知不觉换成了千年前的措词方式,抬指去碰触源赖光的面颊。

源赖光下意识闪躲,可其实他不闪,鬼切也摸不到他。

“我的第一个条件是,你,变回以前的源赖光。”鬼切换了一个词语,从“完整”变成了“以前”。

源赖光不置可否。这种情况下,不置可否就意味着同意,反正这本来也是他的打算。

“第二个条件,”鬼切转向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琴酒,“我要留在这里,看着他。”

源赖光闻言,连忙朝琴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答应。

琴酒果断无视,点头说:“楼上有空房,等源赖光的灵魂回到他体内,你们可以两个住一间。这样,也方便你监视他。”

“多谢。”敛起疯狂的鬼切沉静而又彬彬有礼。他看了别过头的源赖光一眼,又对琴酒说:“我先去解决一些麻烦,改日再来。希望到时,我想见的人已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