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换回了红色衣袍,一头鸦羽般的黑发束在发冠中,金色的牵星链在发间隐现的人站在原地,一张脸依旧如昔日那般明艳,颜色较常人浅淡的潋滟双眸依旧平静,只是身上的寒霜更重了几分。

坐在上首一身红衣似血的宫装丽人道:“你既然要修行,要报仇,那就拿出该有的样子来。”

红衣公子垂着眼睫,右眼皮上那粒红色的小痣像一点火星,却也烫不穿他周身的坚冰。

“再过三日是剑宗的继位大典。”应秋水道,“你作为合欢宗少主,既然不打算让人知道你是如何受的伤,也不打算永远停留在这个境界,那剑尊继任大典的事,就依然由你去。”

楚倚阳面无表情,想起离开山洞的时候才玉简留书说出去之后就再无交集,结果出来才没几天就又要再见了。

不过北堂寒夜从来没见过他的脸,而且在山洞中的时候自己又是少年形态,少年声音,就算现在在外面面对面遇上,他也应该认不出自己。

更何况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服下解药,解了“美人恩”的毒了吧。

想到这里,楚倚阳抬手朝着上方注视自己的三人行了一礼,平静地道:“弟子遵命。”

昆仑,晴日,山川上的雪依然没有半分化去的痕迹。

昆仑巅以北飞鸟罕至的雪峰上,一道修长身影忽然出现在雪中。

他身上的玄色衣袍对这雪峰上的寒冷来说显得太过轻薄,但寒风从他身边吹过,却连他身前半寸都不敢近。那张冠绝四境的面孔在阳光下如天神造物,但却让一根三指宽的黑色布条遮挡了眼睛。

北堂寒夜立在雪中,三日后就是继位大典,如今他已经是昆仑剑尊,但面前这个洞府却始终对他紧闭着门。“望”着紧闭的石门,原本已经在他心中多年不见的痛楚又再次回到他的胸膛里。

——当初门后的人服下解药,喜爱与厌恶在一瞬间逆转,如今自己服下解药,结果也会像她一样吗?

他的感情,她不需要,他不需要,他自己也不需要。

那些千里迢迢来道贺的宾客,更不需要见到新任剑尊的眼上还蒙有一道黑色布条。

北堂寒夜修长的手中现出了淡青色的瓷瓶,轻轻一推就取掉了瓶塞。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来服下解药,或许是在期待什么,或许是想证明什么。

解药终于入了喉,化作一阵凉意向着肺腑去。

几乎是在他咽下解药的同时,在他眼前蒙蔽了两月有余的黑色雾气散去,这条牢不可破的布条也在他脑后自动解开。

黑色布条轻飘飘地从他眼前滑下,下一刻就随着骤起的风雪而消散。

他睁开了眼睛,一切情绪都消隐,没入冰封的墨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