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复止深吸一口气,抽出脖颈间试探温度的手,慢慢握紧拳头,将手蜷缩进羽绒服内保温。

手掌因为冷暖温差反应刺痛起来,刺激着陈复止大脑皮层,他一点点试探着向一个方向爬去。

黑暗中,只有躲在黑云身后的一点月亮光,给陈复止一点模糊的视线。

他只能凭着本能,一点一点往前面爬。

手指再次被冻得没有了知觉,双腿从一开始就感觉不到存在,大脑沉重不堪,每往前爬一步,几乎都用了全部的力气。

好像只用了几分钟,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一束车灯缓缓打开,汽车行动的声音,摇滚的音乐节拍,天蓝色的高盘旅行车越来越近。

那里就是马路,黑暗中,两道车前灯就像指引方向的路灯,陈复止奋力向前爬去。

救我!

我在这里!

我马上到了!

求你,救救我

快到了,求你往边上看看,这里有一个快要死去的人。

快了,快了,我马上就到马路边了,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轰哐哐

激烈的音乐呼啸而过,天蓝色的旅行车在距离陈复止一臂之遥,恣意消失在雪夜中。

力气已经耗尽,陈复止茫然地望着远去的小小光电彻底融入黑夜,大脑停止了思考。

四面漏风的茅草屋挡不住阴寒刺骨的北风,如铁般生冷的被窝,待在这里只比外面肆意的狂风天好上一点。不知道该如何熬过漫长无望的冬季。

这时,一只装满热水,暖烘烘的热水袋放到脚边,一下子从脚底暖遍了全身。

好温暖。

就这样,一直睡下去,就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了

“我拿来了布洛芬胶囊,这对冻伤有用,记得让他醒来后服用。”

“谢天谢地,虽然现在米国天气古怪,好在没有像去年一样,下了把半个城市都断电的大雪,不然他可能真的会冻死在雪天里。明天天亮,救护车会过来,希望他能早点醒来。”

“凌晨气温到达零度了,真不敢相信,如果你没有找到他,可怜的小家伙会不会冻死在路边。”

陈复止被一阵躁动的热气熏醒,迷迷糊糊中听到快速而流利的本地语言。

身体中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他连睁开眼皮都费劲,但他还是撑起眼皮,看到了暖黄灯光下低声嘱咐的女士。

这是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脸上的皮肤松弛,眼袋下垂,头上耀眼的金发失去了光泽,随意松散扎着,但她神情真诚,眼中满是关心和庆幸。

真慈和,他想到了外婆。

陈复止迷茫地看了她一秒钟,不久前的经历悉数回笼脑海,应该是这位女士救了自己,他挣扎着爬起来,想要感谢这位好心的女士。

“不要动,好好休息。”没等陈复止有所动作,一只温暖的大手轻柔地放到他肩膀上,示意他不要动。

听到纯正的汉语,陈复止狠狠愣了一下,不可置信扭头,在看清来人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不算大的房间,一张实木床,一个衣柜已经将房间挤得满满当当,他没想到房间内除了女士还有其他人存在。

但在看清坐在床边的人后,陈复止脑袋瞬间宕机,口舌已经不听使唤,千言万语堵塞喉管,最后不可置信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向来冷淡如菊的人,早已没有平时的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