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只要别人让我不痛快,我就要让他不痛快,不管对方是谁。所以,其实这一路上我总是有事没事想坑您一把,也跟这个有关系……”邱静岁不好意思地笑笑,“您不会跟我一般见识的是吧?”
“看来你对我还是手下留情了。”陆司怀若有所思地说。
“对啊。”邱静岁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毕竟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嘛。”
“你想说,对这件事也一样,你不但不会轻易放手,反而会用你的力量去报复,对吗?”陆司怀像是看透了她一般,“所以你对自己的以后极度担忧,才会一次次说出那些不吉利的话?”
“嗯。我的愤怒,我的报复之心,没有减少过一点点。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不论大人怎么看我、说我,或许我跟雪薇的性格是有一些相同之处的,那就是有仇必报,十年不晚。但不同点在于,我还想努力保住自己的小命,做不到她那样玉石俱焚。”
“这才是你不肯嫁入公府的真正原因?”陆司怀问。
邱静岁沉默良久,她一瞬间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但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没有必要说出来的,所以她点头承认了。
日月轮换,暮色降临,天空却还带着隐隐的蓝色,仍能看到片片白云游荡着。
两人在屋顶上坐了许久,直到王羽仁见天色实在太晚过来叫他们去吃饭,邱静岁才跟着起身。
不过坐了半天,她一起来的时候真有些没站稳,差点摔倒。好在陆司怀稳当,抓着她用轻功下了屋顶,也没让她再战战兢兢地去爬梯子。
彼此交换过秘密,或者说是对自己性格的剖析后,邱静岁明显觉得跟陆司怀的相处变得更加自然了,可以不用遮掩自己的大部分心思,总是比较舒服的一件事。
其实给她感触最深的,还是陆司怀这个人。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对陆司怀的印象可以说是好坏参半,但是在后面的相处过程中,陆司怀却渐渐把坏的那一半完全展示在她面前,然后又一点点让她看到他更好的那一面。
论身份地位、长相才学,陆司怀完全有高傲的资本,估计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有能力去摧毁他的这种高高在上。但是接触下来才发现,陆司怀其实并不是一个单纯高冷少言的人,他不别扭,反而很大方,对于自己的转变坦然接受而且适应良好,而且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有教养、懂分寸的人。
不说别的,那个大年夜他在表白被暗拒后,即便在场所有人都觉得尴尬到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但他却能平心静气地继续留下来,为了体面去面对一个对他而言并不愉快的氛围,这样好的涵养和素质,邱静岁简直都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跟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就算没有感情,那也不会闹到多么差的地步上去,可惜啊可惜,她还是害怕,害怕耽误了陆司怀,也害怕自己选错了路。
所以,或许这一旬,就是她所能拥有的,最后的放纵时间了吧。
在山庄里住着,邱静岁从一睁开眼就开始画画,画风景、画人、画小动物,除此之外的时间呢,都在跑东跑西地,不知道一个人在忙什么。
有好几回陆司怀都看见她和村里的工匠蹲在溪水边叽叽咕咕谈的兴高采烈的,等自己一过去,两人却像是被抓到现行的小偷一样,蹦起来说不了两句话就跑走了。
眼看离十天之期越来越近,陆司怀忍不了了,想着无论如何抓住她一次,当面说说以后的事,却有人主动送上了门。
邱静岁的头发用两根玉钗随意绾在脑后,散落下几缕碎发,她半撸着袖口,身上有好几处被水沾湿的痕迹。她双手紧紧握着一个什么东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走过来,眼睛弯成了月牙。
“怎么笑的这么开心?”看着她的笑脸,陆司怀脸上也带出些笑意来。
“你看这个是什么?”邱静岁将手摊开,给他看手上的东西。
一个由玻璃烧制的圆柱形瓶子立在她手上,玻璃里面,底下是一层细沙碎石,中间是几株金鱼澡和浮萍,里面两条色彩鲜艳的小鱼苗。瓶子头上被用木塞塞着,但小鱼却在正常地欢快游动着。
“试验了很久,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小鱼,总算成功了。”邱静岁去拉他垂放在身侧的大手,对方顺从地配合。
她将生态瓶放到陆司怀手上:“可爱的小鱼,送给喜欢小动物的陆大人。咱们可说好了,这算是我提前送的生辰礼物,等五月一可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