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她垂在袖中的手,是紧紧握在一起的。

徐老太太心疼她,要为她出气,她不可能站在裴衍那边去驳老太太的面儿。老太太若真动手,要抽裴衍一顿,她也不会阻拦,也不会求情,但可能会跟他一起受罚。

徐宁也知道,老太太不会动手。

她只会往人心窝子里扎刀子。

果然,就在众人以为她就要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时,她又道:“伤人的话是大人说,罪也是大人的认的,这好话歹话都叫您说了,咱们祖孙还能说什么?”

裴衍预感不好,抬起头看她,没藏住眼底的慌乱:“祖母,您……”

徐老太太一抬手,打断他后面的话:“太师大人,您可要想清楚了。您瞒着宁丫头,不要她到裴家,只怕是清楚自己的病是无药可救的。既是无救,您确定还要拉着拧丫头?”

徐老太太的刀果然厉害,一扎一个准,裴衍那脸当时就一片惨白,眼神光都黯淡了不少。

“您瞒着咱们,咱们也不知您得了什么病,但您自己应是清楚还有多少日子的。”老太太又温柔地扎上一刀,“或许一年两年,又或者……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倒还好,您还能瞧见自己孩子出生,替他过周岁礼。可若是一天两天,您别说看见孩子出生了,您连宁丫头几时进产房,生的是儿是女也不知!”

“您不能给她安稳,也不能陪她生孩子,替她痛苦便罢。将来您一走,她们孤儿寡母的,该受多少苦,您可知道?”

“不说宁丫头会遭多少人的非议,只说您的孩子,他一出生就会没有父亲。待他懂事些了,发现自己与别人不同,他必然会追问他的父亲是谁!您到时候叫宁丫头如何回答?说他父亲死了?可怜那半大的孩子,连死是什么都不知,就要被迫接受自己没有父亲的事实!”

“小孩子嘛,不辨是非的年纪,瞧见与自己不一样的人,出于好奇也好,其他原因也罢,必然会有人生出恶意,排挤您的孩子,委婉些的会可怜同情他,可若是带着恶意的,只怕会骂他是没爹的野种!太师大人,您确定您想看见这些?”

这一刀可比之前扎得狠多了,裴衍呼吸一窒,瞬间白了脸。

握着马鞭的手又微微收紧,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薛氏见状,心疼的不行,连忙又道:“不会的,不会的……无论宁丫头这一胎是男是女,一出生便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孙,有我同他祖父护着,谁敢这样说他?若叫我知道了,我定……”

“你定什么?”徐老太太打断她的话,神色间带了些嘲讽,“国公夫人,宁丫头这一胎若怀的是个姑娘,你可还会这样说?”

薛氏想也未想,就道:“我自己也想要个姑娘,可惜没福分。宁丫头这一胎若是姑娘,我定是疼也疼不及的!”

徐老太太哼笑一声,道:“同为女人,我告诉你你到时候会如何想!宁丫头这一胎若是个姑娘,待太师大人一死,旁人就会说你裴家血脉断了!”

“一开始你或许会护着宁丫头,可时间一久,说的人多了,你又见你周围的人一生一个带把的,你便会心生怨怼,怨怪宁丫头无用,生不出哥儿来,害你裴家断了血脉。若此时有人给你进谗言,说太师大人是宁丫头害死的,你猜你会不会说宁丫头克夫?”

第468章 不开窍的玩意儿

徐老太太说完,也不看薛氏惨白的脸色,起身拉起徐宁,又看了裴衍一眼,笑道:“依我看啊,太师大人跟宁丫头……就散了吧。”

说罢,她又看了徐宁一眼,手上稍微用了些力,才将拉着徐宁走了。

裴衍还跪在哪儿,双手举着马鞭,满脸煞白地垂下了头。

薛氏急了,忙站起身来,用力去推了裴衍一把,道:“哎哟,你这孩子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追啊!阿衍,你……哎呀!你真是要气死我了!老太太……老太太您等等!”

她见推不动裴衍,又自个提了裙摆,急急追了出去。

宁国公倒是没去追,起身来看着仍旧跪着的裴衍,叹了长长一口气:“你说说你,又是何苦呢?”

他又哀其不争:“我若是你,我就拉着宁丫头不放,我管他是生是死,只争朝夕。多活一日便赚一日,若是死了,我替她铺好后路,就算不能护她百岁无忧,也要她不留遗憾才是。怎么你、你就……唉,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不开窍的玩意儿!”

裴衍依旧跪着,没了气似的,一动不动。

宁国公见了他这般就来气,一时没忍住,又踹了他一脚,怒道:“混账东西,你傻了不成!还不赶紧去追!媳妇孩子都要没了,你还要什么脸?我管你是死皮赖脸也好,撒泼打滚也罢,赶紧去把人追回来才是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