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猷:“禀官家, 叛乱现已平定, 生擒端王,还请官家圣裁。”
“快开门, 请他们进来。”颂景帝忙不迭吩咐左右。
雕琢着精美图案的朱红色大门被快速上前的宫人们合力打开,纪王携世子风尘仆仆,大步流星迈进殿内,撩衣下拜,将调兵的虎符双手奉还, “洛城军已奉诏前来救驾, 臣弟这便缴还虎符。”
“快快请起。”颂景帝亲切地将纪王扶起,眸光落到他和世子沾染尘土的衣袍上, “昼夜不停地赶路,肯定累坏了吧, 赶快坐下休息一会儿。”
纪王和世子退至一旁,立在一侧的陶猷率众将领上前禀报,经过一番恶战,陶猷的战袍上满是血渍污泥,脸色略有些灰黄,但精神却饱满,目光炯炯,陶玠、杜袅袅以及洛城军诸将立在他身后,听他向皇帝侃侃而谈禁军是如何与洛城军内外夹击,将叛军大部队尽数歼灭,杜柒柒于万人之中活捉了端王,剩下的残兵败将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武器归降,一场叛乱才就此平息。
颂景帝听罢,凝眉道:“那个逆子现在何处?”声色中难掩怒意。
陶猷:“禀官家,杜校尉擒到端王后已将其押进牢笼,严加看守,现在与其他叛军将领一起关押在宫门外。”
“带朕过去看看。”
颂景帝率一众人走出行宫,跟随在后的公卿大臣们,整整四日,都未曾踏足宫门外一步,此时得见外面的景象,无一不为战争留下的痕迹暗暗咋舌,两军几万人马交战遗留的血迹和尸体还未来得及打扫,尤其是火药爆破造成的坑洞和满地狼藉,残肢断臂,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杜袅袅走在队伍里,慢吞吞地落在最后,余光打量着周围人的反应,这次春猎,一场意料之外的反叛将她再次推到风口浪尖,虽然妹妹因出众的战场表现封了武将,但杜家盛宠已极,如今每一步便像是踩在刀尖上。
她讳莫如深的眼神扫视全场,默默跟着皇帝走到关押端王的囚车前。
杜柒柒带人守卫在旁,见皇帝御驾亲临,忙跪拜行礼。
颂景帝朝她和颜悦色地摆了摆手,“免礼。”继而锐利怨怼的视线看向囚车内的端王,大怒道:“竖子!朕对赵家不过小惩大诫,将你遣去封地,是让你自省,你竟敢勾结赵启,狼子野心妄图谋逆,你罪该万死!”
“想想朕宠爱你那么多年,你就这么报答朕?还有赵启,一群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端王靠在囚车内,脸上带着泥土,发髻凌乱,华丽的衣袍不复光鲜,他缓缓站起身,嗤笑一声,“爹爹,你最宠爱的儿子是我吗?”
他紧盯着颂景帝,步步靠近,“你最宠爱的,难道不是太子吗?太子不过一介稚子,文治武功哪样如我,就因为是皇后所出,就能得到帝位和天下,而我呢?爹爹,你怕是忘记了,我才是你最优秀的儿子,你那么宠爱我的娘亲,帝位不该传给我吗?”
颂景帝气的浑身发抖,手指着他,“你……痴心妄想,我看你是疯了?”
“我疯了?哈哈哈哈。”端王放声大笑,“不知从何时开始,爹爹偏袒皇后和太子,倚仗陶家,让赵家一点一点坠入尘埃,我这个儿子,也变得不再受宠爱,甚至你连答应我娘的,让我永留京城常伴左右的承诺都食言了,把我娘亲打入冷宫,让我们母子不得相见,你这也算是宠爱吗?”
伴随着端王的嘶吼,颂景帝神色由愠怒转向痛心,落在端王眼里便成了皇帝心虚的铁证,他抱住囚车的铁柱,质问道,“你如果还念着我们父子之情,就回答我,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对赵家?”
颂景帝神情悲恸,浓黑的眉毛紧皱,“逆子……终究是逆子啊。我对你,对赵家,极尽恩宠,赵家曾如日中天,可是赵启、赵锐都做了什么?还有你!最为富庶的江南路,我赏赐给你作为你的封地,你却拿来招兵买马举兵谋反,这就是你对我的报答?”
颂景帝言语沉重,眼神里满是失望,“就你这样的品行,还妄图帝位?江山交到你的手中,终究会辱没了先祖,毁了这太平盛世,让我们宋家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我让先祖蒙羞?你凭什么这么说。”端王激昂的情绪难以自抑,“你又如何笃定,我不会成为一代明君?”
颂景帝轻嗤道,“哼,一代明君。我们宋氏的先祖即便尊崇文人,开国亦是以武平定天下,瞧瞧你今日的战果,你有何面目说你能成为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