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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查知州一家重整旗鼓,想要给自家儿子再找个好媳妇的时候,却发现四处碰壁,无论他们开出多么好的条件,承诺给出多少聘礼,都没人肯答应,不止如此,那些稍微有点地位的人家,看着查家人的视线都是明晃晃的鄙夷。

查家人也知道查梁后院那些事不光彩,因此瞒得死死的,觉得消息绝对出不了州城,知道的人也不敢往外说,哪晓得他们想在外找媳妇,那外头的人却已经把他们这点底子扒了个清楚明白。如今哪一个好人家敢把女儿嫁进去?

被拒绝的次数多了,查家人也回过味来了。他们觉得这事儿就算不是郑家捅出去的,也跟他们脱不了关系,于是就把气撒到了郑家头上。

可怜郑氏商行原本想把生意摊子铺大,可惜巴结不成反得罪了人,无论送进去多少银子都没能将人捞出来,当家人被抓,生意也一落千丈,竟是一日不如一日。

娘家不好,郑氏的日子自然也过得不好。

依靠元老爷的俸禄,其实只够家里人过个温饱,根本不足以让他们锦衣玉食、燕窝鲍鱼。

于是这些天,到了该发每月份例的时候,元芷兰便发现她想要的新料子新衣裳没了,连胭脂水粉和金玉首饰也没了。

她去问郑氏,郑氏便面露难色,说她娘家近来生意难做,她们平日里受娘家照拂颇多,得帮衬些,且元家名下的铺子田产也还没到收租的时候,所以这些日子便要节俭些,过些日子就好了。其实是元老爷拖着没有去将郑家人捞出来,郑家所有能周转的银子都送进了知州府,郑氏少不得也要出点力,手头大部分银子都送了过去,所以她现在没什么钱了,当然过不了以前那种日子。

在郑氏眼中,她这个女儿是清白干净的小白花,正是豆蔻年华,哪里能让她为银钱的事儿沾了俗气?

元芷兰不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也没多想,然而她这边节俭着,连个新口脂都没买,元蘅那里却是一切照旧,甚至比以前过得还要好,那流水一样搬进屋的新首饰新衣裳,还有常常上门给元蘅量体裁衣的绣娘,看得元芷兰一阵眼热。

她为了家里,已经过得这般简朴,凭什么元蘅还这般奢侈浪费?

这一日饭桌上,元芷兰瞧见元蘅头上又多了一支新簪子,眼睛一下就有些红了。

那是县里珍宝阁的新出的琉璃簪,清透高雅,簪头雕琢成梨花样式,一眼瞧过去冰清玉洁,元芷兰早在上个月瞧见珍宝阁出的图纸时就心动了,谁知道这个月月钱减半,她没能买到,却戴在了元蘅头上。

到底是才十五的年岁,元芷兰没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心里的妒忌与不忿露了几分出来,不由道:“这梨花琉璃簪一根就要五十两银,娘说近来家里拮据,处处都要省着,姐姐这钱花的也太……”

她露出几分为难来,没直接说出“大手大脚”几个字,但那意思谁都明白。

听了这话,元蘅瞥了她一眼,懒懒道:“我花我自己的钱,与你何干?”

闻言,元老爷便看了元蘅一眼,元芷兰以为父亲要斥责元蘅了,正兴奋呢,忽然发现父亲只是不咸不淡地收回目光,还对她说,“你姐姐的事,你少管。”

元芷兰愕然,随即又有些委屈,她想说话,垂在桌下的手却被郑氏按住,只好不甘不愿地低下头继续吃饭。

元芷兰那委屈的小眼神元蘅看在眼里,却并不打算理会,她的脾气向来不是很好的,也就在元老爷跟前才会收敛一些,三两口喝完了面前的粥,元蘅同元老爷说了一声,而后便起身走了。

在这期间,元老爷并未有什么表示,郑氏看了眼女儿一眼,试探道;“老爷,如今家里确实不大宽裕,不如让蘅儿……”

啪的一声,元老爷将手里的汤碗放在了桌上,他冷淡道:“蘅儿的钱都是她娘给她留的嫁妆,你们别想打她的主意。”他还不至于吃女儿的嫁妆,那他成什么人了?

没想到元老爷这么不留情面,郑氏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也只是一刹那,她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埋怨了一句,“老爷您想什么呢?我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元老爷几口粥吃下,才道:“那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郑氏立刻将那话圆了过来,“我方才不是还没说完嘛,我也没想着让蘅儿将衣裳首饰让给他,只是想让她尽量不要到芷兰跟前炫耀罢了,毕竟如今家里拮据,不像以前一样能每个月给芷兰买新衣裳新首饰。”

听了这话,元老爷面色果然温和下来,“你能这样想最好。”元老爷平生最好面子,要是传出他让家里花用亡妻留给女儿的嫁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顿了一顿,许是看到元芷兰面上的委屈,他又道:“我的俸禄也够家里吃用了,现今家里不如以前,你就更要细心操持。拮据也有拮据的过法,我祖上未发迹时,过得比普通百姓都不如,还不是创下了偌大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