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灰谷兰和灰谷龙胆重返校园,其实并不容易。

方方面面都是问题。

送去哪个学校?

入学测验会过吗?

能积极融入集体吗?

我揉了揉眉心,决定先不去思考这些。眼下需要解决的麻烦,是——

“加贺快醒了哦。”

早晨六点半,灰谷兰抱着手臂,一副等着看戏的姿态,而我刚被他从梦里叫醒。

我原本打定主意一夜不睡,在后半夜眼皮却坚持不下去了,靠在阳台的扶手上睡着了,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身上盖着灰谷兰先前裹着的那条毯子。

“芙柚子小姐,你怎么办呢?”灰谷兰微笑着问。

“是呀,要怎么办?”刚刷完牙的灰谷龙胆也是一脸幸灾乐祸。

正在这时,地上的加贺发出了哼哼声,看样子要醒了。

还能怎么办?

要是让加贺看到原本两人开房变成了四人,还只有他一个人睡在地上,肯定要气死。

我赶紧扯起穿鞋的灰谷龙胆,将他推搡着往床下赶。

“搞什么,那里很脏的。”

“忍忍吧龙胆大人!”

“我怎么睡在地上?……头好痛……唔,昨晚发生了什么?”

刚安置好灰谷龙胆,加贺就从地上坐起来了,捂着头在努力思考。

糟了,还有一只灰谷兰没处理——

我抬头望去,加贺身后的衣柜里,灰谷兰已经自觉地藏在了里面,还从开出半掌宽的门缝里,朝我眨了一下眼睛。

加贺懵懵地望着我,麻醉针的后遗症使得他依然混沌。

“加贺大人。”

我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期待的表情。

这个表情我以前对着镜子练过,能使自己看上去无辜又无害。

练习的初衷是……咳,是向未婚夫撒娇。

比如希望他偶尔翘班,陪我去南方小岛露营,再比如希望他在我生病时,主动脱掉衣服给我当油画的模特。

每次只要我露出这样的表情,他都会无奈地答应。

【女生一旦学会撒娇,就是所向无敌了。】他常常这样说。

唯一失败的一次,是准备将他和梵天成员的名单交给警方,却被他和他的同伙发现时。

我露出和往常一样的表情撒娇,想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糊弄过去。他却没有说出和往常一样的话。

【芙柚子,你居然真的想让我死。】

那份名单要是确认无误,按照兰先生的罪状,绝对会被判死刑。

从发现他的身份到决定报警,我只用了十分钟。

在短到连一杯咖啡都喝不完的时间里,我消化了和他交往两年以来的所有温情。

他的同伙朝我开枪时,第一枪没有打中我的心脏。

兰先生俯身问我:【你为什么不能学会纵容家属?】

他的声音轻的像羽毛,唯有家属那个词落了重音。

……我们本来准备在第二天举办婚礼。

挑了好久的日子,才挑了圣诞节,因为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的祝福。

我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谁跟你是家属,跟你这种犯罪分子结婚,那还不如死了。

他的同伙像神经病一样笑了起来,然后将我从五十层高的楼顶扔了下去。

【那你就去死吧。】那个同伙说。

而兰先生站在原地,凝固成一尊雕塑,温柔地与雪景融为了一体。

他真可怕,我也不遑多让。

没人会纠结爱与不爱,自己的利益至高无上。

与我们这些真正的坏大人相比,面前的加贺最多只能算是不懂事的小鬼。

“早安,今天看上去也是个好天气。”

加贺哈哈大笑。

“芙柚子,好心情就要从给佐野总长戴绿帽子开始。”

他扯住了我的衣服,将我按在了地板上。

“你真可爱,我想亲你。”

“……”年纪不大,就很油腻。

加贺闭上眼睛,然后慢慢低下头。而他身后的柜门,已经被完全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