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反派完

挽越教愈地壮大,有的人找到了道侣,正携手一起紧张地凝视着山上的场景,有的人抱着孩童,大人小孩纷纷睁大眼睛看着这千年难见的场面。

后面有一些六峰的修仙者。

他们纷纷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宿婉能够快点出来!

乾坤盘骤然大亮,向山下投射出刺目的光,许多人都受不住地捂住眼睛,出惊恐痛呼声。

唯有前排的几人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有焦灼,有紧张,亦有忐忑。

皑皑白雪在光影折射下透出五彩斑斓的光,终于露出了乾坤盘的灵体。

一棵大树。

只是这棵树不再枝叶繁茂,干枯的树枝低垂着,粗壮的枝干暗哑无光,表皮已经开始缓缓萎缩。

他们怀揣着希望朝大树下望去,眼神瞬间凝固,结成了僵硬的黑色。

干枯的树枝下,一具身穿青衣的白骨坐在地上,后背倚着树干,头朝向远处,仿佛期待着什么到来。

没了声息,只有空洞洞的头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已然是死去很久了,没有任何的活人气息。

这动作像是在说,你们终于来找我了。

又像是在埋怨,为什么现在才来?

几位宗主伫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心下惨然,此刻只想转身就跑。为首的黑衣男人回过头,眼神空洞寂然。

予望宗宗主面色凝重,又有些悲哀地说出了事实:“身体修为并未散尽,是她受不了太过漫长的孤独,自行了断,魂飞魄散了。”

这样的死太令人震撼,让在场的人都怔然地呆在了原地。

他们仿佛切身地感受到了那份孤独,茫茫白雪之中,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等待着毫无希望的救援。

许久未曾突破的道长也赶来,看到这一幕又是怅然又是遗憾。曾经以为最能比他先摸到天道的人,竟然就这般开玩笑地悲哀地离开。

并且是以相当惨烈而绝望的方式。

就连他这样经历几千年对万事都无动于衷,不悲不喜的修仙者也心下颤动,忍不住闭上眼睛缓缓落泪:“……死去的时间并不长,应该是觉得无望了吧。”

话一出,众人皆是又静了静。

这样的死,比一开始的自觉了断更让人无法接受。

她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等待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希望渐渐破碎,期待化为失望,又在漫长的绝望之中连活下去都觉得痛苦。

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才会选择自行了断,魂飞魄散。

或许她是觉得他们已经放弃了自己,不再有生的希望。在悲哀之中,她静静地自绝经脉,但临死之前目光依旧朝向了远方,仿佛还对他们抱有一丝的渺茫希望。

……

……

……

这一幕太过震撼,恐怕在场的所有人,此生都再也难以忘记。

万盛这个身躯结实的汉子都忍不住红了眼,重重抽泣一声:“教主……教主她……”

他的话没问出口,便知道了答案。

在场的人均是不敢说出口,只觉这等待的百年比起宿婉的痛苦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怎样阴差阳错的闹剧。

樾戈脱下黑色外衫,上前披在宿婉身上。他半蹲在宿婉面前,沉默了许久。

脑海浮现宿婉曾经说过的话。

终究,仿佛梦境变成事实。她做过的噩梦,就是这般以为地真正发生了。宿婉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真的是在努力救她,并不是将她遗弃在这孤独的世界不闻不问。

他们没有一个人将她放弃过。

可惜她再也不会知道了。在她的世界里自己经历的就是众叛亲离,被所有人背弃的结果。

这份误解的委屈再无化解的可能性。

想到这,樾戈低垂的眼睑陡然一颤,呼吸声重了。

他的手握成拳头,努力克制着情绪,才不至于让他控制不住暴怒和悲伤,杀了他们泄愤。

她希望他们好好地度过一生,而不是陷入无休止的杀戮之中。

他因她而第一次动了杀心,又因她而止住杀心。

余寥锵站在身后,冷冷说道:“我想杀了他们。”

等了百年等到这样的结果,心中郁结之气怎么也散不了,若不杀人,无法泄愤。

话一出,现场气氛霎时间肃杀。

静静地,仿佛就在等待一句开始的号令。

六峰宗主陡然变了脸色:“你们可得想想后果!”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可他们谁想走到这一步?

一直沉默的巍澜宗宗主终于忍不住,冷冷说道:“你们挽越教未免太过仗势欺人,不过是一群姘头争来争去,以为我会怕你们?”

他就不信,他们真敢动手。

更何况,就凭他们的实力,谁死谁活还说不定。

他巍澜宗好不容易跻身于六峰之一,如今被压得死死,最看重的弟子还被挽越教的女修勾引了去,让他成百年的心血白白耗费。

他心中压抑着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气急攻心,忍不住爆了。

“听说挽越教上下都修了欢喜宗的功法,我是见识到这宿婉的厉害了,为了她至于么?”

巍澜宗宗主见宿婉已死,顿时就不怕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天,怎么不狂喜。

既然心头大患已除,从今天始也就是挽越教的忌日。他不能动,不代表弟子不可以,他已经私下跟两峰的宗主联合,势必要铲除这格格不入的异端。

他的修为已经肉眼可见地看到了尽头,既然修仙路途无望,便要霸住目前能得到的权势,被挽越教压着始终是他心头一大恨。

挽越教,迟早都要死在他的手下!

巍澜宗宗主冷笑。

宿婉这般心善,没想到反而会害了她的教徒。

若是魂飞魄散还能有意识,宿婉若是看到他们临死的惨状,肯定会恨不得再死一次。

他们越是痛苦,他越是畅快。

忍到这一刻,终于忍不住,还是暴露了心中的得意。

他不信这几人放着大好的修仙途不要,非要破坏誓言动手。

余寥锵拔出剑,就连身旁的万盛,顷泽,齐先生一众也隐忍不住,滔天怒火涌上心头。

他怎么敢这样说!

巍澜宗宗主冷笑着说道:“你们今日敢动我,就是违背她的遗言。你们这般听话,想必——”

扑哧。

雪下得极冷,纷纷扬扬,漫天飘零。

刀刃戳破衣料和血肉的声音也极冷,冷到血液凝固在薄薄的刀面上,久久没有滴落,凝固成僵红的颜色。

天气极冷,冷到仿佛这一刻的时间都冻住,静止不动了。

雪山上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一刀正中胸口,巍澜宗宗主赫然睁大了眼睛,采渐渐从他的眼神中流逝,越来越黯淡,越来越黯淡。

他双手无力地握住剑柄,劲儿却怎么也使不出,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终于没了声息。

目睹这一切的其他宗主脸色风云变幻,最终无一例外地露出了惊恐。

他竟然敢!

他的敢!

又是扑哧地极冷的一声,大剑被抽出,暗红的血液溅到他俊美无双的脸颊,冷漠又血腥,黑洞洞的眼神死寂般沉默。

隐隐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人畏惧的,恐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