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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入院子,就知道孟苍舒给这里留足了地方,且不说这是襄宁城最好的地段,光是这前庭,怕是自己将来公主府都没这么气派。

就在萧玉吉十分满意今日之肃穆时,自前厅忽然传来隐隐哭声。

刘甸和其他侍卫听见动静,训练有素地站前一步,既不超过公主的站位,又能确保若有人从前侧等方出现,可及时护驾。

但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出现危险,唯有哭声断断续续幽幽隐隐自内飘来。

怎么第一日读书就开始哭了?

萧玉吉心怀疑窦抬眼示意,刘甸心领神会站下,朝里扬声道:“宁国承明公主萧玉吉鸾驾至此。”

哭声就这样止住了,不一会儿,从前厅里出来了乌泱泱的人,带头的是萧闳,如果不是听过那声音是出自一个孩童,只看表情,萧玉吉还以为哭的是他。

紧跟在后面的是其他郡学学官们。

以及顾廉也在。

但孟苍舒的人影却是没有看到。

众人行礼过后,萧玉吉目不斜视,一路走进正厅,就见厅内侧后站了一男一女并一个孩子,似乎是一家人,夫妻两个皆鬓有风霜,瑟缩在他们怀中的七八岁大男孩倒是白净可爱,可惜满面泪痕,不知发生了什么。

“还不叩见公主殿下!”

不知谁催了一句,那三人惊惶地赶紧跪地,不敢再抬头。

“都免礼吧。”萧玉吉在上座坐好,背后六个武威军一字排开,“今日我来替良川王殿下查看郡学情形,怎听到有哭声传出?”

萧闳正要开口,谁知卢予却抢了先:“回殿下,今日课业多为发蒙,然良慈郡学童多有懈怠且并无根基,我等座师为在这第一天立规矩明师仪,处罚了几个屡教不知且愚鲁顽劣的学生,谁知却被其父母找上门来,殿下无需担心,臣已将圣贤道理讲得清楚明白不过,若是再有纠缠影响郡学要务,便让人清出去就是,绝不会脏了郡学的地界。”

“大人这是胡话!”

一直在后面站着的孩子父亲似是被此言激怒,语调都在颤抖。

“放肆!这是公主面前,难道你还敢拿出市井撒泼的做派不成?”卢予怒斥。

萧闳着急却插不上嘴,只见那孩子父亲红着眼眶,扯住孩子拉至公主面前几步,却被刘甸横臂拦下,才知晓后退,但几乎已要涕泣出声:“孩子不听话,便是打了罚了,我们也不会说的!天底下读书的娃子哪个不挨师傅的尺子?我和孩子娘没读过书,可南来北往贩货见识过,也明白这道理,可……可这郡学的师傅也欺人太甚了!说是开蒙专给没读书的孩子教书,怎得第一天名字写不出来就要打人?且还不是打手心……”

说完,孩子父亲扯开孩子的袖子给萧玉吉看:“贵人您看!孩子的手腕使不上劲儿提笔,他们就打胳膊,一边打一边让孩子写,这如何使得?”

第50章

萧玉吉看那一道道红紫的鞭痕在孩子稚嫩的胳膊上, 心下不忍,也觉过于严苛,况且这才第一日,即便立规矩也不能如此蛮横。

一旁的卢予没有半分惭愧之态, 拂袖怒道:“不知所云!从未读过书的人如今也配言说怎般为师任教了?养不教本是你们父母之过, 如今博士替你们担起这份施教之责, 你们却在这扰攘不休,真是粗鄙不堪。你们连书都未读过, 也不知天下书院门朝哪开,怎就能说出如此大话?”

夫妻二人本是贩夫走卒,确实没有读过书, 一时语塞,面色也渐渐红涨,萧玉吉听罢知道这样不是办法,要让此闹剧继续作下去,怕是要给郡学一开始就立下不善的名声。

她自座位上站起,走过去摸了摸孩子的肩,那孩子似是委屈也仍在吃痛, 只默默落泪不敢言语。

“卢大人,我其实也没进过正经书院, 只在皇宫里读过几天书, 不知道能不能说一句这件事呢?”

萧玉吉的话听着像是询问, 然而她不怒自威的神色却教一众学官心生畏惧, 连声说不敢,卢予也变了脸色, 当即拜道:“宫中任博士者皆为五经大夫,学问乃天下翘楚世稀鸿儒, 殿下受此点拨,为人中龙凤,臣不敢妄言。”

“卢大人谬赞了,天底下的书院从乡里到太学,乃至我们皇家的书房都是读书的地方,既然是读书的地方就要讲一句理字。无论赏罚皆要师出有名,这样教出来的学生才能立身正明事理,即便不为国作砥石和栋梁,在乡野草泽和黎民之中,也可彰显我盛世之风貌德化。可今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父皇有旨,我与弟弟不敢怠慢郡学事宜,还得多问一句。”

“您问,您问……”卢予忍住不去擦额头上的汗,他转念一想,自己也词直理正,于是又挺直了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