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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宛似是为难道:“孟刺史惠请,本应赏面,然而无奈职责在身,需要尽快返京,还有要礼大典需要操持。”

“什么典仪这样重要?”萧玉吉缓过些神问道。

楚宛看了看懵懂可爱被姐姐拉着手乖巧眨眼的良川王,又看了看公主和孟苍舒,心道估计还有个七八天,下一个旨意就到了,不如自己说了干脆卖个人情……只是当着公主的面,总觉得有些怪异。

可这话也不单单是说给公主听的。

“圣上……即将大婚。”

孟苍舒差点翻出白眼。

他都四十多了,他大婚个什么啊?现在迎皇后进门,怕是比二十岁承明公主年纪都小的小皇后了。

他虽心里吐槽,可也清楚知晓皇帝在发妻死后这么多年没有再册立皇后,嘴上说是思念太子母亲,实际半点也没耽误和后宫佳丽生孩子,良川王这两年又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出生。

其实不立皇后的原因大概就是不想哪家借势再起外戚之患,所以才每每拿思念发妻的借口搪塞。这也是不独他看出来的缘由。

萧玉吉如何不晓得其中原委,她略侧过头,方才的激动早就消失,唯有平静的语气说道:“感谢楚御史告知,我与弟弟会提前备好贺表,以庆父皇龙凤之喜,母后入主凤宫。只是不知是哪家女儿有这样的恩缘?”

“是景大司徒的外孙女,京中颇有才名的那位杨令使的千金。”

孟苍舒不认识,他没那个人脉,但似乎萧玉吉知道她是谁,只点了点头,再无话可说。

为什么景虔不拿自己亲孙女去当皇后?孟苍舒忍不住想,景司徒如果做家中前景的打算,必然是有这个资本跟皇帝谈条件的,这里面可能还有别的文章。

不过楚御史也知道这位杨千金比公主殿下还小两岁,女儿听说爹找了个比自己小的后妈,怎么都不可能乐得,便不再提及此事,只当告知消息便是。

……

一日接待御史十分疲惫,可青郡军的军士来请盛情难却,刚好接着这个机会,孟苍舒想和庞绪深谈一番,于是第二日花费整天路程,抵达了青郡军的新营地。这里离慈悲川略远,因此辎重和大部分军士都留在原地,只有一些庞绪的亲信精锐前来,是为了和武威军一道收拾郡东三堡的。

如今大功告成,军中每人几乎都得了赏赐,圣上又赐了牛酒给将士们,这可是班师凯旋才有的待遇,如今他们在外镇却能享用,可见圣上重视此次评判。

此刻营内人人都格外高兴,围着篝火和正在炙烤的鲜肉,每个人都分到半坛酒水,喝得极为愉悦。

孟苍舒和青郡军将士是有交情的,加上这次他为大家找了这样容易又建功的事项,众人更加感激,轮番敬酒,都道:“刺史大人和庞将军都是咱们青郡军的福星,快喝了兄弟的酒,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大人们一起喝了吧!”

有人大笑:“没有庞将军的领带和刺史大人的安排,哪有咱们兄弟今日的风光和安居?说是福星都差了意思,这是咱们真正的再造之恩。”

于是有人起哄有人调笑,还有人醉醺醺的要比划比划角力,因是庆功,只要监军营看着没出乱子就好,庞绪也笑吟吟的不制止,他是个话少的人,但今日情境他也不由得被勾起来多说几句,众人更是欢畅难息。

但再一转头,庞绪便看见被自己手下灌至不胜酒力的孟苍舒人都是晕乎乎在原地坐着傻乐,于是赶紧扶着贤弟去到主帐里,命宋奔去熬煮些解酒汤药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待营帐内无人后,孟苍舒打了个颇为不雅的饱嗝,眼睛又恢复了以往的闪亮,语气和面容却都异常严肃:“大哥,方才在外面大家高兴,我不愿扫了兴致,也不愿叫你离开惹人猜疑,所以才假装醉酒。今日前来不止是与将士同乐,更是愚弟我心中有一件事,必须要同大哥说清楚讲明白,否则夜里都睡不安生。”

“贤弟但说无妨,兄长虚你这些岁数,却不如你有见识懂韬略,你的话我自然听得进去,你想说什么就说。”庞绪忙挨着孟苍舒在案几前坐下。

“大哥,前日里楚御史宣谕封赏,你虽面有喜色,却眉眼间难掩愁忧,敢问是何意?”

孟苍舒这话让庞绪愣了愣,许久后才苦笑道:“县侯……好大的名头,大哥觉得这帽子太大,戴得不安心……可是又十分喜欢圣上的这份褒扬心意,觉得也没有白白千里奔波这一场……”

“大哥,留下县侯的爵位,将龙骧将军辞了吧。”孟苍舒盯着庞绪的脸,一字一顿说道。

庞绪猛地站起来,本能拒绝:“不可!我以军旅出身,得封龙骧,乃是毕生荣耀!若真要辞去,也是该辞掉长青县侯去,富贵无意,不若与我的儿郎们一道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也好过做个富家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