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武安侯也有一个条件,便是裴追和裴迹六岁之前要定下谁是世子。这两人从小生得极像,就连武安侯和武安侯夫人常常也分不清他们。一般人家的双生子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同,或是容貌上的特点,或是性格迥异,偏这俩人容貌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左耳后都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又都是顽劣肆意的性子,便是喜欢的东西也大多是同一种类型,幼时没少因此捉弄底下的丫鬟小厮。后来渐渐大了,才逐渐显露一些区别来,哥哥裴追习武,弟弟裴迹习文,饶是如此,面相和性子上仍旧很难分得清他们。

大抵是裴迹习文的缘故,懂得长幼有序,在立长子为武安侯世子这事上并无过多的执念,轻而易举便让给了裴追。

两人得以周周全全长到如今。这在京城名门望族里并非什么秘密,只有卫弥月的原身先前缠绵病榻,又是不爱与人打交道的性子,卫盛兰小时候去武安侯府时她从未跟着一起去过,是以才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两位“追表哥”和“迹表哥”。

眼下,卫弥月盯着面前骤然放大的少年的脸,愈发将他的五官看得清晰。眉尾微微上扬,充斥着少年的意气与风发。他眸子是偏浅的琥珀色,假山外刺目的日光透过罅隙照进他眼睛里,似沉淀又瑰丽的宝石,眸中有琉璃光色。

如今那对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一个受惊的小姑娘,小姑娘眼睛睁得大大的,抬起一双手,推搡他的手臂。

裴追毕竟是在神策卫当职的,习武之人力气都有些大,尤其是面对深闺里养着的小姑娘,不一会儿便见卫弥月脸颊上、被他捂着的地方泛起了红。裴追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再加上假山里空间小,两人不可避免地身躯挨得近了些,他甚至能瞧见卫弥月眼里渗出的生理盐水,立刻松开手,稍微后退了半步。

裴追还是不忘低声提醒,“别出声。”

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桥上的裴迹和卫盛兰,眉头皱起,颇有些不爽。他原本想下去阻拦那二人,但目下他跟一个姑娘躲在假山里,让外头的人见到也说不清。

好在卫盛兰说到一半,被他方才弄出的声响打断,那边两人一起往这边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

裴追心想,如果裴迹在卫盛兰表明心迹之后,真敢替他答应卫盛兰什么,他定然把他揍得找不着北。

裴追注意这桥上两人时,卫弥月也在仰头瞧面前的少年。她缓慢地琢磨过味儿来……这位少年跟桥上的“裴追”长得一模一样,武安侯府的两位嫡子,原来是一对双胞胎?

那他看到卫盛兰将要对“裴追”表白时露出如此不悦的模样,难不成他喜欢卫盛兰吗?思及此,卫弥月脑海中立马构思出了一场古代青梅竹马虐心的三角恋,不由得咋舌。她正眨着眼睛胡思乱想,面前的少年问道:“你是哪家的姑娘?”

裴追这个问题问得倒也不算冒失,过了这座小桥,前方便是他和裴迹的院子。今日设宴的场地是在前厅和戏台,一般姑娘家并没有机会来这儿。而且她还藏在假山里,行为实在称得上可疑。

卫弥月自知理亏,眨了眨眼,寻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道:“我在宴上看见四妹妹不见,不知她去了哪里。正好方才陪大姐姐更衣时听见四妹妹叫了一声,便偱着声音找到这里来。我看见三妹妹在跟人说话,便没有打扰她,但是猜测三妹妹说的话应该不想让人知道,一时没来得及离开,便躲进了这里。”

倒也还算解释得通。裴追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她,若有所思地道:“你就是卫府三姑娘?”

卫府今日四位姑娘都来了,其余三位姑娘裴追都见过,唯独这位卫三姑娘因着身体不好,迟迟没有见过真身。

如今见着了,他见卫弥月仿佛被拿捏住命脉的兔子般点了一下头,微弯了一下唇角道:“这么说,我还当叫你一声表妹。听闻卫三姑娘弱不胜衣,连站在外头吹风都不能吹太长时间。今日一见,倒是与我想象中不大相同。卫三姑娘在这儿站了许久,瞧着仍旧是精神十足。”

“……”他是说卫弥月方才被他捂着嘴时,用力反抗他的那几下。卫弥月不以为然地想,任谁被陌生人突然捂住嘴都是要反抗的好吗?嫌她打人疼了,一开始不捂住她的嘴不就好了?

这般想着,卫弥月也问了出来,道:“你为何捂我的嘴?”

不等对方说话,卫弥月又道:“莫非是因为你也觉得躲在树上偷听不光彩?”

少年顿了一下,轻声哼笑道:“我原本便在树上。”

“那你为何又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