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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此刻略显消瘦,然而人总是俊美的,长手长脚,懒散坐在马车里时,哪怕再累都是坐姿优雅,颇具威仪,他一把抓住喂自己喝酸梅汤的顾时惜的手,嗅了嗅,一手的不知名的香气,像是冬日在暖炉子上烤橘子皮那般汁水四溢的香喷喷,又像是夏季最美丽的花朵聚集在一起,落在水里的清淡芬芳。

孟玉无法形容,只感觉心下一片踏实软绵,恍恍惚惚地,便对着犹如梦中之人的顾时惜道:“你莫要待我太好,我要误会你也心悦我了。”

少年坐在孟玉身边,看这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还在说些情话,倒是笑了笑,伸手敲了敲对方的额头,只不过这回,他在孟玉的眼里忽地瞧见了自己。

他看见自己居然也是十五岁的少年模样,和映像中老早就加入社会摸爬滚打了许久的年纪不大一样,他居然和孟玉差不多,孟玉瞧着甚至比他要老成。

这一认知忽地打破了自己总念叨这些人是小孩的言论,顾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地就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稍微再任性妄为一些,他也是小孩来着……

然而想是那么想,做却做不出来。

顾媻这辈子好像只有童年与成年,少年时代是空白的,他是一夜之间突然就成年了的,哪怕当时他岁数小,可他就懂得人世间不少的悲哀和痛苦。

话说回来,他好像是要找孟玉要钱来着,注意是要,不是借,借了还要还,他打算把茅山居士和黎山居士的画都卖给孟玉,只等孟玉出个好价钱。

最少二十万两,不能再少了。

往年扬州财政公款都有三四十万居多,今年格外艰难主要原因是去年收成不好,外加有个夹水县受了灾,所以再让他找到二十万,便足够今年开销。

找朝廷要钱是不可能要钱的,让他丢脸,承认自己的无能?

顾媻走的可不是余大人那种哭包路线,他走的是包青天名扬天下路线,那么就一点儿污点都不可以有!

自古以来人们对圣人的要求就比较高,虽说人无完人,哪怕是神仙说不定也要拉屎放屁,但一个好人、一个好官,就是不可以做任何半点儿有损名声的事情,不然被人抓住放大,那便不得了了,之前一切的努力都付之一炬,成了个寻常的,平凡的官员,那百年后谁还记得他呢?

顾媻心中有一点执念,他总觉得自己是千百年后来的灵魂,怎么找也得在史书上留下一两页的字才算对得起自己来这一遭。

所以此刻,顾媻对孟玉那荒唐暧昧的情话毫无抵触,甚至破天荒感觉有点儿东西,顺其自然地就顺着人家的话头,撒娇道:“喂咱们的大秀才喝酸梅汤就算是待你好啦?日后你要事做了举人老爷,我喂你吃燕窝,当了状元,喂你吃龙肉,如何?”

孟三公子笑起来别有一番风流味道,但他的眼里只有顾时惜,便也只将一腔的柔情都付诸于此:“龙肉?这天底下可没有龙肉,当了状元我也不要吃龙肉,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晓得,我是准状元郎的准爱人。”小顾大人俏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