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连奚再一次装死。

许是薛时野的怀抱实在太温暖、太舒适,没过一会他就抵着对方的胸膛睡了过去。

薛时野听着耳边传来逐渐平稳的呼吸,低下眼,嗅着熟悉的淡淡香气,指腹摩挲着那一层轻薄的衣料,仿佛能触到其下的细腻与柔软。他喉结攒动了下,腾出一只手掌心发力,小船就往来时的方向飘去。

亭中,沈玦正靠在柱子上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对张总管挤眉弄眼。

他就说表哥是他们刚出发便跟过来了,方才一问张总管,果然如此。

就这么迫不及待。

沈玦心中暗笑,没想到表哥竟真被他说中了,这么离不开小表哥。

张总管也笑,目光扫到一处,突然垂了垂眸子,做出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沈玦似有所感,脸上的笑容一收,转头就看到湖心一艘小船往这边过来了。而立在船头的正是薛时野,他怀中还抱着一人。

“小表哥这是……睡着了?”待对方过来,沈玦压着嗓子问了一句。

薛时野瞥他一眼,略颔首,神情不咸不淡。

见他神情不咸不淡,周身气息却十分温和,甚至还有几丝愉悦满足,沈玦暗松口气。但他还是没敢跟上,而是独自策马回京。

废话,表哥都那么步步紧跟了。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留在那里碍眼,皮肯定是不想要了。待小表哥醒了,回京再聚不迟,顺便回去把这事告诉祖母,她老人家定会高兴。

薛时野睇了他跑远的背影一眼,继而去看垂首当鹌鹑的张总管,淡声道:“回去。”

张总管心中一凛,“是。”

薛时野抱着人走在前面,步伐既稳又快,只是走出几步他就停了下来,敛下眼看去,便见安连奚眼角正沁出一滴泪珠。

安连奚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还没有穿书,正躺在病床上,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他的病床上。

安连奚清楚地知道这是梦。

他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还穿书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安连奚还有些愣怔,为什么会梦到这里。

正想着,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接着他的父亲、母亲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是泪水,对着病床的方向哭泣。

安连奚张了张嘴,“爸,妈。”

二人恍若未闻,最后母亲靠在父亲肩头痛哭失声。

他们……

看不见自己。

安连奚喉间一梗,看到他们哭,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对不起。”

是他不好,让他们操心了那么多年。

到头来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爸妈……

他好想他们。

安连奚从床上下来,想过去抱抱他们。接着,就见画面一转。

安连奚的父母各自怀里抱着一捧白色小雏菊,站在墓碑前,在他们中间还有个奶乎乎的小女孩,怀中同样有着一束白色小雏菊。

这是……

三人将花放下,站在墓前微微笑着,父母拉着小女孩,指着碑上的照片说:“这是哥哥。”

“我知道,”小女孩说话不是很流利,但在说到这两个字时吐字格外清晰,一字一句,清脆的嗓音响起,“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