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去看,才发现袖子底下,双侧小臂竟都有擦伤。不重,已经结痂了,只是看着有些怕人。

崔宜急着拉起他袖子来看,蹙眉道:“是不是她们欺负了你?你前头还瞒着不肯说。”

他愣了愣,自己也端详了片刻,才想起来,这大约是昨日在河里摔的。

那会儿他耐不住一身都是血,执意要去河里洗净,没留神脚底下的河床不全是缓坡,险些给跌进深水里去,仓皇扒着石头才爬上来。这伤大概就是那时候蹭破的,他竟一直也没注意。

“没有,”他连忙将手臂遮住,有心宽慰,“这是不当心摔的。赫连姝她,也不算是穷凶极恶,并没有对我怎么样。”

这话一出,近旁的柳君却轻轻“啧”了一声。

“瞧这孩子,都让吓糊涂了。”他微拧起眉头,“这北凉人,对咱们非打即骂,压根不拿人当人看,做了多少腌臜事。她们的头子,便是恶鬼中的恶鬼,‘穷凶极恶’这四个字,都说不尽她的罪状。”

他言语激愤之间,也不是有意,听起来却有些像在责崔冉的意思。

一旁顾少使就轻声道:“九哥儿还年轻,哪里晓得这些,能平安回来已经是比什么都好了。”

说罢又嘱咐崔冉:“她此番没有伤你,便是大幸,但千万不可以为她能有几分人性。如今既是回来了,往后咱们都护着你,离她远远的。”

崔冉在他们的你一言我一语里,怔了一怔,忽地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并没有蠢到以为赫连姝是什么善人,她粗暴,蛮横,喜怒无常,但她终究没有欺辱他身子,给了他一处角落过夜,还有热饭食。

他以为,在一群时刻要将他们这些男子撕成碎片的恶狼中,她是略微有耐心的那一头,哪怕这背后的真实原因可能只是,她身份高贵,不屑于像其他人一样吃相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