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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原本以为他会一力赞同,毕竟唯有如此一行,他们一家才有团聚之时。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且听他言语间尽是天真烂漫,又见他满脸担忧,心知他是为己担心。遂柔声慰道:“孤于此战已筹谋多年。岐君昏庸无能,已是国衰民怨。趁此时机,孤驭兵攻伐,一雪前耻,救回你父母,解你心忧。”

木惜迟压根没见过漆迟那一对所谓的父母,不愿小皇帝为了他们以身犯险。但又不好过分表露出来,否则连小皇帝也要怀疑上他了。于是心里着急,嘴上却说不出。

小皇帝见他眉尖蹙着,更加体贴柔情,在他耳畔徐徐说道:“岐君屠门治其年四十有余,荒淫无度却膝下无福。还是太子时初尝人事,便奸污了一名侍女,至其有孕后又狠心抛弃,险酿得她母子俱殒。登基头一年曾有过一个男孩儿,许是上天惩责,长到一岁上便夭亡。今其年过不惑,公主得了数位,却无半个男嗣。据探子密报,屠门治的身子早已虚耗殆尽,成日汤药不断,近年更是无有所出。南岐皇庭后继无人,宗室自相争斗。朝局不稳,兵戈不断,内忧而外患。值此天赐良机,孤一举发兵,胜算极大!”

见小皇帝雄心勃勃,意气风发的模样,木惜迟不忍挫伤他的锐气,只得强笑着点头。

花影秉持着瞧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理念,豪言壮语地吹嘘了一波,直接被小皇帝引为知己。

这顿饭,木惜迟吃得无滋无味,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知道。

自此后,小皇帝夜以继日地召集将才聚在南书房密谈。木惜迟知道他在排兵布阵,部署同岐国的战事。同时他心里隐隐觉得,骤然起意讨岐,这事决没有这么简单。

小皇帝筹谋多年,励精图治是真,可褚国基业不稳,因夺位之争以致气数亏损、经年难愈亦是真。稍有些见识的都能看出来,虽岐国衰危,可大褚也还在休养生息,当前未必是远征的好时机。

大约有人利用小皇帝讨岐的雄心迫切,一力撺掇小皇帝将出兵的计划提前。甚至更加添油加醋了些不得不出兵的理由。这才让小皇帝动了念头。

木惜迟思来想去,心乱如麻,遂请了魏铨来问话。

魏铨笑着回答说,讨岐一事系端王率先主张的。

木惜迟忙问端王是谁。

魏铨答道:“端王是陛下的胞弟,比陛下小两岁。当日贼人弑君篡位,兄弟两个相互扶持着自血雨腥风中抢出生路,因而十分亲近。”

木惜迟:“既如此说,我怎么不大见过他?”

魏铨道:“端王爷恪守臣弟本分,静居王府,除陛下宣召及早朝外,从不踏足皇宫。”

“喔……”木惜迟忍不住皱眉,“他那么想打仗,就让他去罢了,干什么又撺掇陛下御驾亲征?”

魏铨道:“端王身体羸弱,以文臣自居,更不懂兵法。”

木惜迟都气笑了,“这家伙怂恿别人去拼命,自己当缩头乌龟?”

魏铨陪笑道:“陛下与王爷感情甚笃,又是一母同胞的弟兄,想来不至……呃……”魏铨踌躇片刻,又笑道:“说起来,端王爷还是您与陛下的……呵呵……好媒人呢。”

木惜迟不解,忙问:“此话怎讲?”

魏铨笑道:“当初公子不知为什么事开罪了陛下,陛下好一阵儿不再踏足水木堂。最后还是王爷画了公子的像,做了个大风筝送给陛下,公子这才与陛下再续前缘。如此看来,公子复宠,倒是王爷的功劳。”

木惜迟听了这话,不觉怔怔的,心想:“我对端王并没印象,然他即便不常入宫,却能记得我形貌如何,可见此人心细如发。且他既然知晓我与陛下之事,大约在宫中亦有耳目,而并非如他所自称那般恪守臣弟本分了。”

木惜迟虽是疑窦丛生,可怎奈何小皇帝与端王是亲兄弟,又一起历过生死,曾性命相托。难保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比自己与陛下的更深更重。常言“疏不间亲”,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的。

木惜迟不愿小皇帝去打仗,又不好直说出端王来,便只得想尽办法干扰。不时遣兰汀去南书房回话,企图拖慢他们讨论的进程。

小皇帝见了兰汀便如同见了木惜迟,不论密谈进行到如何难解难分的关头,都停下一切,听兰汀说话。

兰汀便将木惜迟教的话原原本本地学给小皇帝。无非是心口疼啦,吃不下饭啦,起不来床啦诸如此类。

小皇帝回回都上当,根本不长记性。

当小皇帝撇下众臣赶到水木堂后,木惜迟总有主意把他留下,那么当天南书房的事只得作罢。

这日晚上,木惜迟又故技重施钓来了小皇帝。才一见面,便一把拉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