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江浔与韩佟

“……韩佟?”

周末休息,高一与高二宿舍楼中间还隔了一栋高三的,韩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然而他非但出现了,还是从楼上踏下。

没人知道他是早有预料江浔会来,又或者是悄无声息地潜藏等待。

直到此刻江浔险些跌滑,才终于忍无可忍,冒出了头。

“你怎么在这里,”短暂错愕后,江浔主动哑声询问:“没回家么?”

“期中考砸了,被老师勒令留校补课,”韩佟拽住行李箱握把,声音无波无浪,旋即抬眼问道:“我能提么?”

他用的是“我能”,而非“需要”。

江浔薄唇翕动,眼中潜意识显出几分迟疑。

——其实持续时间不长,几乎转瞬即逝,但韩佟却像明白了什么那般,松开握把,将手揣入校服衣兜。

楼梯昏暗光线也依然没盖住他相较前些日子而言,眼下略显削瘦的脸庞、与充满血丝的双目;

但此刻,他并没有像那天江浔发热期那天那般怒不可遏地追问,只是悄然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几乎与路炀并肩。

“我知道了,那你慢点。”

韩佟半垂双目,眼底的青黑让他整个人都多了一丝憔悴,唯有肩背依然笔挺。

只听他出乎意料地平静道:

“拽拉杆只会更提不动,拉握把吧,提起一点,累了就放下,或者让路炀帮你。”

路炀瞟他一眼,还没开口,后边落后一步地贺止休率先接话:“那不太成,路炀病也才好没几天,今天手还不舒服。不介意的话,我来吧。也不是多大点事。”

哪知江浔却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说罢,不等其他仨人多言,他率先按下拉杆,一个用力原地拽起握把,硕大的行李箱立刻被拽立地足有三五公分。

少年兜帽遮挡住后脑勺,宽大的卫衣也依然无法遮掩其肩背的单薄。

但接下来的路途中,他拽着行李,挎着书包,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没有半丝摇晃,仿佛韩佟的出现无端成为了支起他身形的一柄竿。

不敢歪斜,也不想在此刻歪斜。

直至长风贯入拐角处,数米之外大敞着的宿舍门映进视野,江浔三下五除二地踏下楼梯,放下行李箱,喀拉一声闷响中,滚轮落地。

他转过身,仰头望向跟着迈下的路炀与贺止休:

“送到这儿就好了,外头风挺大的。路炀你不是也身体不舒服么,别到时候又吹感冒了。”

“听到没有,”贺止休跟着一本正经道:“别又吹感冒了。”

“……”

路炀懒得搭理这人的马后炮,但也确实没打算再往前。

狂风冻得慌,他身上只套了件单薄的针织衫,还没口袋,这么一段路走下来指尖早已冻得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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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它已经折了。而我爱你,我无法不屈服。”

·

“叽叽——”

鸟啼陡然划破上空,把江浔从记忆中拽出。

他仰头寻声觅去,青黄鹦鹉飞驰而过,寒风之中双双落在枝头,互啄戏耍,依偎取暖,不亦乐乎。

“这么冻得天,谁家鸟飞了,”跟随而来的弥勒佛忽地道。

江浔望着那双鸟,不由自主地接话:“会冻死吗?”

“或许吧,”

弥勒佛略一停顿,忽然浅浅笑了下,像个看破红尘的诗人,文艺道:

“但逃出笼中的代价总是巨大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它做了自己的选择,那前路再坎坷,也得拍着翅膀飞下去。”

江浔却忽地问:“那假如有天,它后悔了怎么办?”

“记得到路、主人还要,那就回去。”弥勒佛淡淡道。

可这天寒地冻的,钢铁森林,满城数不清的鸽子笼,谁也不知道它们后悔了是否还回不回得去。

青黄鹦鹉蒲扇着翅膀又跳上了另一个枝头,其中一只羽毛抖落,在越向下一段枝头时,忽然踌躇起来。

乍看之下,好似在退缩。

“那假如回不去了,”短暂静默后,江浔忽地又问:“它会觉得自己飞出来其实是错的吗?”

弥勒佛没有应声,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背着手缓缓道:“江浔,这世上其实除了考试/答案与法律上的不可碰外,人生轨道上,大多数抉择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之分。”

江浔微怔。

“所有答案端看你怎么选。”弥勒佛抬手,轻轻拍了拍江浔的肩膀,眼中是罕见地慈和:“但跟着心往前走,总不会出大问题。”

江浔没再说话,道了别,收回目光,拽着行李箱朝前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