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玉抿唇, 毫无疑问, 他真的是愧疚的, 还有一点不敢面对的情绪, 有惧怕, 有罪恶感。

过直易折。

这些修者的亲人祖上朋友，可能曾经被他吞噬过, 执占在三千年前，几乎将九天上界有点姓名的天骄都掳掠来过。

他们被一起困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厮杀着吞噬着，就像在一个没有尽头的噩梦里不断苟且偷生着。

当时如果不是他吞噬对方，那么被吞噬的就会是他, 他是幸运的那一个，在血腥噩梦之中，活到了最后，遇到了莫苍生。

“那你再写十万字的祭文给你叔叔吧。感情真挚一点，好好悼念他。”

众修者哑口无言。

事情的一开始，是污秽之气和妖物从辰宿教派大阵结界漏洞处溢散而出，还有魔修异变，接着是辰宿教派各种主星坍塌变成废墟，除了前殿战场周围，其他地方都是混乱的，本以为这会演变成九天上界和妖域的正式开战。

然而没有人想到这场世界宗门大比会变成如今这样的情况。

主殿广场现在就像在文斗一般，一个一个棋盘交错般的隔间，无数修者正在一脸痛苦地写着字，而坐在最前面最显眼的是辰宿教派掌门执律和他的师兄执占。

执占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握着笔，却完全不知道该写什么，可是如果不写，他就会感受到从结界四周来的各种密密麻麻的能力波动，就像是一千根针从他的指甲缝里戳进去一般。

这是莫苍生重新改造过的文斗考试场，在其上还有一道道光幕在直播监控着里面奋笔疾书的修者们。

有些修者一边写一边哭，满脸都是泪水，“呜呜呜，根本写不完，我真的写不出来了。”

旁边也跟着一起哭的修者回道：“你可以写写你的生平事迹啊，从你出生到现在，总归经历过多少困难艰辛，我感觉沈翎玉少主还是很心善的，说不定他看我们可怜，就会让帝尊大人放过我们了。”

而战场高台之上是恍若在监考的莫苍生，和一脸纠结担忧的沈翎玉。

两人现在是舒舒服服地坐在奢华的躺椅上，在他们前面还摆着桌子，上面有着各种珍馐玉露。

这一切都是非常识时务的戚飞星提供的。

还有就是那个带着重生记忆的万灭天魔宗现任血魂殿殿主周容物，他现在正在教育那些和执占相勾结的万灭天魔宗的魔修，这些魔修都是不会写字的，只能笨拙地口述罪行。“就让他们回去吧，只留下执占就够了。”沈翎玉开口说道。

莫苍生垂眸，他握着沈翎玉的手，问道：“你在给他们求情？你当初是自愿的吗？”

“不是。”

“那不就行了，你不是自愿的，也是被逼迫的，师尊，我不是在为难他们，既然想要一个公平正义的判决结果，那么肯定是要完全查清事情的经过的，这样，他们才会有参与感，而执占也才能真正意识到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莫苍生回答道。

沈翎玉一双碧眸似是燃起了寒焰，他其实在刚刚莫苍生护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真真正正地放下了，他现在是害怕莫苍生出事，他很想问莫苍生，你是不是很难过，是不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他可以感到莫苍生似乎很痛苦。

但是他又清清楚楚地知道，莫苍生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即便再心疼，他也没办法出口让莫苍生算了。

又难受又感动，各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心间。

“我没有错。”沈翎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眼睛明亮，“我也不觉得你这样做过分了。我也想要永远跟着你。”

莫苍生哽在心口的那股气突然就消散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他撒娇般地靠在沈翎玉的怀里，只觉得身上的疼痛感也减轻了很多。

沈翎玉安抚地拍着莫苍生的背，下巴倚靠在莫苍生的头顶上。

很多修者都忍不住时不时看一眼，这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为什么是莫苍生靠在沈翎玉怀里？

天色已经暗了，夜半时分，空中是无数闪烁耀眼的星星。

相比莫苍生和沈翎玉在高台之上依偎着谈情说爱看星星，下面隔间里正在奋笔疾书的修者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了，这是他们以前从未经历过的痛苦，又憋屈，又不敢骂，只敢自己默默地抹着眼泪。

“你们看到了吗？执占大名居然叫李寻蛋。我觉得我的大名已经够难听了，居然还有这么难听的名字。”坐在执占后面的一个修者突然大声惊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