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非惯性依赖 西荧星 1807 字 8个月前

“噢,那无所谓,不是去不了了就行。”景程漫不经心地答道。

司天歌倒是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里已然带了些明显的关切:“你确定不用我请假陪你?”

“下雨船上信号不好,你一个人多无聊,咱俩一起还能聊个天、喝个酒。”

“不用。”景程认真说道,他声音沉了下来,常态般的轻浮被尽数收敛,甚至从字句间渗出些伤感来,“既然当时我能自己去,现在也没理由不能。”

陈旧的疤痕不危及性命,却也在反复撕扯中得不到彻底愈合的机会。

阴天下雨会有隐痛,临近纪念日会周期性的流脓。

再怎么说服自己这并不重要都不能根治。

景程这么多年,都无法安慰自己接受圣诞夜的那场“完美告别”,但那作为他们这段荒唐母子关系的中止,其实合理且恰当。

其他遇难者家属或多或少都找到了些遗体残骸,偏偏只有景兮一无所获。

景程甚至更情愿搜救人员,将那些面目全非的碎块混着泥土摆到他的面前。

只要那些人告诉他,这是景兮的一部分,他就会诚恳道谢,并找个密封性足够好的罐子把她带回家,隔天便开启崭新的生活。

他能接受景兮的死亡,但不能接受对方的杳无音信。

遗憾在时间的推移中演变成执念实在太普遍了。

每当景程试图劝说自己放下的时候,景兮血红的裙摆以及那句“等我回来”,就会来他的梦里依依不饶。

无解的谜题总是在午夜具象成锈迹斑斑的钢锥,永无止境地凿击着他脊骨最脆弱的连接处,直到连安稳睡眠的权利都被剥夺。

所以景程找到的逃避方式也简单直接。

无尽的酒精、混乱的喧闹、没意义的性/爱与情感关系,都能让他获得短暂且即时的麻醉。

不够好,但奏效。

“不过……”两人相对沉默了好一会,景程才再次主动开了口,他嗓音实在有些哑,含混得让司天歌愣了好几秒,才分辨出对方说的是什么。

“你来陪我,都不如找个漂亮的小男孩陪我。”景程肩一耸,头一歪,瞬间恢复成那副不正经的浪荡模样,仿佛刚才那点摇摇欲坠的脆弱根本不是他本人。

司天歌被景程的满嘴跑火车气得直笑:“再过几年就是快三十的人了,你注意点身体吧。”

景程弯着嘴角也笑了,毫不收敛地自卖自夸:“我身体真挺不错的,至今没收到过负面评价。”

“行行行,你牛逼。”司天歌翻了他个白眼,懒得再和他插科打诨下去。

车内就这么再次陷入了寂静,只剩下广播里语调夸张的广告,以及空调出风口隐约传来的沙沙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景程都快睡着了,司天歌才又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说道:“但我觉得你的提议还是比较有参考价值的。”

不太清醒的景程字与字之间都有点发黏,他随口问道:“你真找了?”

司天歌:“嗯哼。”

景程显然没信,但依然配合着对方的玩笑:“漂亮么?”

司天歌一个急刹,把车稳稳停上了自家车道,像是在端详着认真思考似的,带着笑意说道:“我觉得挺漂亮的。”

景程眉梢一挑:“你逗我还是认真的?”

“真的,人早就来了。”司天歌答道,“你要不睁眼看看?”

不知怎么,听着对方似乎带着点心虚的语气,景程忽然生出几分不太妙的预感。

他猛地睁开眼睛,顺着司天歌的目光向正前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