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成大师兄明事理,理智温柔,宛如雪莲高山。哪怕是此刻,他也说:“她任性娇纵,罄竹难书,你是替天行道。”

说到“她”,眉眼微柔和。

“情之一字,难解。”他说,“我早就料到我有这么一日,只是没想到你也会。”

“小周,”他又亲呢喊起周寂疆,像小时候那样,“……别像我。”

后来的事情周寂疆记不太清了,可能痛苦的事情会被人大脑刻意忘却,他只模模糊糊看见一大片从大师兄脖颈处喷溅出来的血液,很红,溅到他眼睛里了,好疼好疼,他一下哭出生理性泪水。

他没脸哭,大师兄那样握剑磨破手都会难以忍受的人,脖颈破了那么大一个洞,肯定要比他更疼。

他想问大师兄,可他看不清也不敢去看,大师兄彻底闭上眼了,溅在他身上那些烫人血液都凉了。

血液混着泪,看不出来他哭了。

周寂疆身边那些越国士兵呐喊着唱着凯旋之歌,热闹极了,谁也没看他。

周寂疆揪住其中一个士兵领子,压低嗓音问他为什么。他看起来眼睛红得发慌,要杀人。

他问士兵为什么要把魏国公主往他剑尖上撞,又为什么要造成这种局面。

“是陛……”士兵哆哆嗦嗦,还没说完就被不知哪里射来一支暗箭封了喉。

周寂疆面容全是血迹斑驳。

他又闭了闭眼,眼皮子是温热血液,流到鼻尖,难闻得紧。

最后,他累极,天旋地转,昏倒。

期间,听到士兵那一个字,他脑子里那根弦蓦然断裂,发出尖锐声音,比恶鬼嚎叫声还更急更汹涌,更可怕。

周寂疆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