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下葬的当晚,母亲跳进了圣危尔亚河,她的身体很快就被浪花席卷走了,我没去找她,圣主会给我的母亲最合适的归宿。”

石森的神情产生了变化,他说起父母的时候,语气是轻快的,但当他要开始说有关石小芮的事情的时候,他的语气却由轻快变成了悲痛。

“可是我的妹妹,她的尸骨不知道被抛在了哪里,她的血肉不知道被装进了哪些人的肚皮,圣主说,被拆解的身体,灵魂也无法真正的完整。”

“我想要找回她,给她真正的死亡和解放,”石森亢奋着说道,嘴角又渗出了鲜血,但他浑然不觉,“我在教皇手中求来了一本他所撰写的书籍,只有最纯净虔诚的人的脑子和灵魂才能使我的妹妹重新活过来,而这个方法,关键人物就是最后一个人,神父,也就是您。”他黑亮的眸子看得人后背发凉。

“神父,我观察您许久,您果真是可遇不可求的高净度灵魂,圣危尔亚没有第二个像您这般美好的人,您的一切,都是我所需要的。”

“但我所期望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神父,我失败了。”石森的眼神重新灰败下来,他嘴角的鲜血一滴滴流到了雪白的被面上,“失败即是无能,无能即是罪过,我没能救赎石小芮,自己也成了一个有罪之人,我愧对圣主与教皇……”

素远手中的笔已经停了下来,他无言地看着石森,他也是圣子,可这只是一个信仰,在绝境时或许可以给人希望,在学业与工作中给他们动力,无论如何,信仰绝不是违法犯罪的理由。

赏南看着石森,欲言又止,他相信,类似于石森这样的人,不止他一个,他们是古物辛苦劳作后得到的成熟果实,他们狂热地丧失理智人伦道德的,敬畏爱戴着他们的教皇大人。

从审讯室里出来,素远几次想说话又咽了回去,但他最后还是说了,他把手中的记录本都捏变了形,“神父,石森所说的那本书,是教皇所著?”

“……”赏南沉默了很久,抬起眼来,反问素远,“司长,您是想审讯教皇大人?”

素远没什么底气地移开视线,他看着惨白的走廊墙壁,上面正好挂着一幅圣主的绘像,“我只是在想,但信仰促使人去犯罪,那这信仰,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错的不是信仰,是人,”赏南拍了拍素远的肩膀,“没有信仰的人,其实也挺可怕。”

被比自己年纪小的赏南这样老成地拍肩膀,素远脸上露出些许不自在,他甚至还有些脸红,“可那本书是教皇著作,为什么书里面会提供石森所说的那个方法,您觉得呢?”

“司长,我是神父,您和我说这些,合适吗?”赏南平静地注视着素远。

后者被他看得心头一凛,他知道赏南不是在威胁自己,赏南是在提醒他——他任意向人提出对教皇的质疑,只会把他自己送上死亡之路。

“听说您打算给流浪汉们搭建暂住的避难所,流浪汉们大多比较好吃懒做,如果到时候他们赖上了您……”

话题轻松起来,赏南微微一笑,“等春天到了,天气暖和了,将避难所拆了就可以。”

他是神父,不是圣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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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时,赏南和马利维才踏上回圣危尔亚大教堂的路。

司机从车库中开了一辆新的车出来,为了缓和气氛,司机还说,他早就想把之前那破车给换了,耗油。

回到教堂后面的神父小堂,马利维浑身才松懈下来,等在客厅的阿仁和其他几个执祭看见神父走进来,立刻紧张地走上前关怀,“神父,您还好吗?听说您在给人做完圣告回来的路上被杀人犯袭击了,还好您没事,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神父出了事,我真的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这么好说话好伺候的神父了。”

“对啊对啊,听说第三街区的一名神父一直对写推荐信推三阻四,结果直到那名神父退休,推荐信都仍旧还没开始写。

赏南有些饿,“我去煮碗面。”

“煮面?我来吧神父,您今天遭受了如此恐怖的惊吓和苦难,您糟糕的遭遇会使您无法烹饪出美味的食物。”阿仁追上神父,真心地担忧。

“都快天亮了,你们再去休息一会儿吧,”赏南脱了外袍,准备先去洗个澡再下楼来做吃的,“明天你们还要去教堂工作,别太累了。”

阿仁和几个执祭都是一愣,神父不仅是他们的神父,还如同他们的父亲!

“马利维执事,您要用一些吗?我可以顺便多做一份。”

“不…不用,我想去休息,我觉得很累。”马利维不饿,他受到了过度惊吓,现在放松下来,他只感到了朝他疯狂涌来的疲惫感,他完全无力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