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泡第一遍,还未出颜色的龙井茶泼在桌上,半透明,淡淡的,和白水没甚分别。

北冥君掏出张绣着寒梅的丝帕,擦了擦手背溅上的水,慢条斯理:“小寒,为师脾气好,不代表永远不会生气,你莫要仗着宠爱,就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他说话时的渊渟岳峙,让江岁寒呼吸一滞,继而铺天盖地涌上来的,就是羞愤。

非常的羞愤,自己不顾一切地向他剖白,他却假惺惺地自称“为师”——他只会在想强调这件事的时候,平时从来不会。

江岁寒无地自容,拉开门就冲进了雨幕。

“小寒!”北冥君在身后叫他,语声平稳中,确是带了一丝慌乱。

少年像是故意气他,头也不回,淋着绵绵细雨,身影在巷口凝成了一个小点。

北冥君无可奈何,从门边的竹篓里随手抽了把油纸伞,匆匆追出去。

他们是隐居在人间的散修,可不想因为下雨天开着结界,身上干爽得一滴不沾,被街上路人来回侧目。

江南梅雨已是日常,这一点小阴晴百姓并不放在心上,照旧撑着伞棚,沿街叫卖。

一整条道上,雾雨朦胧,和风容与,那穿街过巷的烟火气,是人间最绵长的滋味。

北冥君在一间生意兴隆的染坊前,找到了负气出走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