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喘了几口,手背盖住双眼,压下梦境与现实割裂时带来的恍惚感,躺在一片漆黑中,默默等天亮。

照理说,梦醒了就结束了,不应该再看到后续的发展,可不知为什么,江岁寒脑海中却清晰地印刻着,当日夜晚时的画面。

月上中天,银辉如水。

高大的桃树上,少年打横坐着,手里捧着一只玉色的灵葫,在唇边一点点沾着喝。

粉红色的桃花丛丛盛开,半遮住天边的圆月,香气清幽,沁人心脾。

“先生,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花蜜酒真好喝~”少年两只手抱着玉葫芦,像抱着宝贝一样,侧头笑得天真无邪。

一尺外,被称作“先生”的男子抱着双臂,靠坐在树枝与树干的分叉处,一袭墨染的黑衣,戴一张霜银的面具,只露出水漾的红唇和优美的下巴,耳畔乌羽般的鬓发里,一点殷红朱砂若隐若现。

他说话时,宠溺的情愫根本无从遮掩。

“你这孩子,闹起脾气来又哭又不理人的,不给喝行吗?”他垂落着一条腿,悠闲懒散,看身边捧玉葫芦像小松鼠捧松果似的少年,莞尔,“小寒,慢点喝,就算大半是花蜜水,也还是有点酒意的,你才十四岁……”

“啊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才十四岁,我还没成年,我还是个小孩子,和你差的好远,不要天天提醒我啦。”少年就听不得这个事,不耐烦地吵吵了几句,忽然看到男子腰间别着的翠竹笛,粲然道,“先生,我想听曲子,你好久没有吹给我听了。”

“是吗?”男子摸了摸竹笛,抽出来横到唇边,面具后的眼睛狭长深邃,盈满了笑意。

月色下,清脆的笛音自桃树上绽放,惊醒了沉睡的池鱼和归飞的倦鸟,一阵清风拂过,夜空中下了一场细碎的花瓣雨。

梦里的少年捧着玉葫芦,嘴上说花蜜酒好喝,心里想的其实是,终于尝到先生的味道了,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