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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晟禾,放弃了逢晴。’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可他在几年后看到局势稳定下来,居然异想天开想要和母亲离婚。大概是因为那时候逢晴有了身孕,他借此鼓足勇气想要叛逆一回吧?我该说,这是他的浪漫和天真吗?”孟依斐以有些讽刺的语气说到,“这样的丑闻,当然会损害晟禾的声誉。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小姑,又听到了那个人的死讯……”

“郑天海?”

孟依斐闻言有些惊讶,好像是没有料到他会了解到这一点,但她还是接着讲了下去:“他的死讯让小姑彻底崩溃了……”孟依斐的语尾十分轻,像是在试探孟盛夏的接受程度,拿捏着尺度,关注他是否因为这样冲击性的事实陷入烦乱,“小姑被送进了医院治疗,孟景明也没法离开孟家了。”

怪不得他的记忆里,母亲总是一个浅淡的影子。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暂,不足以令他在大脑中刻下与对方相处的细节。孟盛夏有些怅然,可往事已不可追,于是他只是追问到自己还不清楚的情况:“所以逢晴——”

孟依斐对他的平静有些讶然,但还是回答了他的疑问:“先前的抛弃导致了她的抑郁症,孟景明的藕断丝连吊着她的命,但也令她变得不堪一击。她在再一次被抛弃以后无法忍受,选择了自杀。”

按照时间推算,那时候的逢悦恐怕只有一两岁,甚至未满周岁。那么小的孩子就失去了母亲,身边还没有父亲的陪伴……

这一切的开端,只是一份错误的感情导致环环相扣的过往,然而终究织就了错综复杂的当下。纠缠不清的往事像是一堆乱麻,早在岁月中无法厘清了,不论是同情亦或是感慨,也无法扭转木已成舟的悲剧,但孟盛夏还是不免一阵唏嘘:“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起初不知道她的存在,恐怕孟景明也没有想过逢悦会诞生。直到有一天她找到了我,我才解开了关于所有的谜团。”孟依斐失声哑笑到,“我要恨逢悦吗?或者迁怒于她?于事无补。比起我来说,她或许应该更恨我们。”

“可你们——”

“一起报复了孟景明?”

孟盛夏没说话,但他想说的内容正是如此。他不知道孟依斐如何说服了逢悦,可也许和对方合作,对于当时的逢悦来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最佳选择。倒是孟依斐如何放下芥蒂选择了“携手”,才是令他感到困惑的部分。

“当然。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由头。给自己树敌是不理智的行为,其次,孟景明比起一个企业家,更适合去做他的戏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爷爷和奶奶打下的江山,一点点因为他的不作为落到别人的手中。”

“……”孟盛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虽然面色不霁、说出的话却如此理智,甚至理智得让他有些悚然的孟依斐。他转念一想,好像抓到了一点关窍;难道孟依斐和孟广思对晟禾做了什么?

晃晃脑袋,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充满恶意的可能性,孟依斐接近孟景明当年在娱乐圈的各种人脉,莫非是以此刻意向对方挑衅、引他上钩,诱使对方步步落入自己的圈套?

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是那么了解面前的堂姐了。如果不是他险些丧命,孟依斐出于昔日的亲情以此肺腑之言相劝,他能够以自己的力量看到对方的这一面吗?又或许,连和他坦诚这些内容,也是清楚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也难怪,从前他身边的人总是把他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和他们相比,他的想法是那么天真。他总是轻信,又在对待自己认定的圈外人之上态度飞扬跋扈,从未考虑过未来某日,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成为变故的伏线。

孟依斐沉默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于是接着述说下去:“后来的结果你都知道了。他还是那么感情用事……一错再错,连自己的筹码都输掉了。爷爷不可能原谅他,不过是看在是亲生的份上,才放了他一码。”

孟依斐含糊不清地“宣布”了自己的胜利,但她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神气。她能够称得上是“胜利者”,可她的语气里听不出赢家的快乐。她似乎没有因为扳倒了一直以来并不重视自己和弟弟的男人而获得满足,相反,孟盛夏听出了一种空虚和茫然。

“很多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情绪取代了理性,也不会走向那样的结局。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孟依斐自嘲地笑笑,做出了设问的结论,“谁知道一时任性会引发多么糟糕的结果?”

孟依斐的话没错,孟盛夏惆怅地认同了她的观点。不仅仅是上一辈的悲欢离合,他和牧周文走到这一步,也是因为他的诸般任性和勉强。如果他能像孟依斐这样的理智,大概也不会闹得如此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