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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的牧周文因为孟盛夏的话一时语塞,他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书,捏住书页的手指却有点用力,在纸页的侧边留下了凹痕:“谢谢。”他喃喃到,是孟盛夏没有听清的音量。

“什么?”

“谢谢你。”

“钱转过去了吗?”孟盛夏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他不知道牧周文这样的感谢算不算一种示好,可牧周文在当下他们之间的关系说出这句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闻言,牧周文点了点头,好像有些话想说,但又说不出口。他张着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那副纠结的模样,无声地表达出他对于如果开口说出“得罪”自己的话的担忧。

孟盛夏叹了口气,隐约觉得他们俩之间或许再也没有正常沟通的一天了。这也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他为什么总是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呢?他有些沮丧,径自走到窗口的椅子坐下,平缓地询问起对方的情况来:“阿姨还好吗?”

“嗯。”

“给阿姨请个护工吧,你们一直熬着也不是回事。”孟盛夏建议到,他知道牧周文家的经济条件请重症护工有些吃紧,但卖了商铺这笔钱,怎么样都能撑一会儿。他实在不舍得看牧周文和家里人来来回回倒班、每日为母亲的事情寝食难安,不管这会不会被旁人看作不孝顺,牧周文的母亲也一定不希望家里人为她如此操劳,何况护工更加了解护理工作,不会做得比他们差。

牧周文没有回应孟盛夏的建议,他合上了自己的书,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下了地,慢慢走到孟盛夏的面前。

“怎么了?”孟盛夏抬起头去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牧周文,牧周文也看着他。背着光,牧周文的眼睛一点儿神采都没有,孟盛夏打量着他全身,有些心疼地想他是不是又瘦了,但牧周文没有给他深入思考的机会,语气机械地问到:“需要我做什么?”

牧周文好像私底下为了这句话做过许久的练习,以至于他可以如此顺畅地说出这句话。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可孟盛夏高兴不起来,他立即眯起了眼睛。他每次发怒之前,都会不由自主这么做。而牧周文显然在和他的几次冲突当中逐渐了解了这一点,瞬间就选择了沉默。

是自己逼他变成这样的,孟盛夏又愤怒又难过,他深呼吸了几次,强装冷淡地开口道:“你澡洗了吗?”

牧周文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麻木。他的眼睛空洞,似乎在说“不出所料”。

“那去躺着吧。”孟盛夏没有申辩什么,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别站在自己面前了。他心里混乱,可也清楚不能总被情绪控制自己的言行,“我去洗漱。”

……

孟盛夏缓慢地清洗完自己、确定情绪恢复正常之后,这才走出了浴室。

牧周文已经睡着了。他蜷缩在床铺里,原本修长的四肢折叠起来,像走向生命终结的蝴蝶,恬静地沉睡在枯叶当中。

孟盛夏轻轻在床边坐下,他伸手抚摸牧周文的侧脸,对方立即惊醒过来。牧周文猛地翻了个身挣扎着要坐起来,孟盛夏便按着他的小腹,让他继续躺着。他关掉灯躺到牧周文的身边,疲倦至极地说到:“睡吧。”

他们的世界陷入黑暗,孟盛夏看不到牧周文的表情,只觉得对方背对着他。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抱住了牧周文。他能感觉到牧周文因自己突然的举动而颤抖,还是没有解除双臂的桎梏。

他轻声在牧周文的耳边说到:“我打听过了,夏天会有医生来z市坐诊,那个时候我一定能找到肾源。”能不能找到这回事,他尚且不能做出绝对的保证,但孟盛夏不相信自己把范围扩大到国外还不能找到,“不行的话,就去首都吧。一定有办法的。”

牧周文没有说话。中央空调运作的室内没有嗡嗡的风机声,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之中,孟盛夏很快困了。他本以为这是个不眠之夜,可对方的气息就环绕在他的周遭,纵然牧周文并不是oga,无法释放缓解他情绪的信息素,可他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种安心。

孟盛夏闭上眼睛,却听到牧周文突然开口道:“拆迁的事……会在今年完成吗?”

“嗯。”孟盛夏含糊地应着,“他们很着急。”他也觉得这样的开展太快,不符合常规的程序。可是在他的位置上,他无可置喙。

他上个周末和何理群赶赴现场的时候,两边正是吵得火热,住户的住房上甚至悬挂着誓与街道共存亡的横幅,街道办的人在其中相劝,都没能让拆迁队的人和居民们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周围围着的一圈记者跟随采访和报导更是火上浇油,让整个局势越发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