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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母垂下眼,语气冰冷:“那是灾星。”

“灾星……?”李靥被牢牢抓着,听到这句话之后面色更加惨白,拼命摇着头,“不! 他是我和夫君的孩儿,不是灾星!”

“天师算的怎会有错!自从你怀了身孕,家中便祸事不断,此等孽障还是早除掉的好!”赵母说着招了招手,“若蕊,把药端过来。”

回廊下阴影里闪出一人,身段婀娜如扶柳,双目泛着泪光,手里端一碗药,凄凄惨惨向赵母行礼:“婆母。”

她是赵母的外甥女温若蕊,亦是赵南叙的平妻,赵府里与李靥平起平坐的二夫人。

“不是的婆母,儿媳肚里的孩儿真的不是孽障!”李靥见了药之后疯狂挣扎起来,她挣开家丁,跪爬几步爬到赵母跟前,在她脚边重重地磕头,又抬起脸来哀求道,“我把自己关进小院不出来,孩子生下来也不会乱跑,更不会靠近元宗的!”

啪!一个耳光重重打在她脸上,打得她头歪到一边,身子晃了几晃,她咽下嘴里腥甜的血,依然死死攥住赵母裙角:“婆母,儿媳求您!”

“住口,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媳!”赵母指着她怒骂:“你这脏心烂肺的贱妇,还有脸提元宗!”

“你就是想害死元宗,算计我们赵家!你一个没有爹娘的孤女,这些年吃的穿的哪样不是我赵家的?忘本的畜生,怀了不知哪里的孽债野种!若不是发现的早,只怕那野种早晚要害我赵家家破人亡!”

赵母想起自己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的宝贝孙子,满脸是泪:“当初劝我儿不要娶你,他偏不听!如今你若还想给你李家留点体面,就自己去找个地方吊死了干净!”

她忍不住又踢了两脚,冲一旁站着的下人呵斥道:“抓住她,把药灌下去!”

“不!不!”李靥被四五个家丁捉住,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温若蕊染了凤仙花汁的长指甲钳住了她的下巴,划破了她的脸,她咬紧牙关呜咽着挣扎,苦涩辛辣的药汁依然灌了进来,顺着喉咙流进她的身体,就像凶残且癫狂的杀手,不做任何停留地直奔她肚里的孩子而去。

小腹疼得像撕裂一样,她徒劳挣扎着,眼神瞥见月亮门外,她的夫君赵南叙抄手而立,神情漠然,眼神冰冷……

夜色渐深,房间里的黑暗浓得化不开,李靥哭了半夜,这会儿抱着膝盖缩在窗下,目光呆滞。

她也曾是高门大户的李家大娘子,秀丽聪慧,饱读诗书,虽父母早亡,但得兄长庇护宠爱,依然美好向阳。

几年前兄长高中状元,做了翰林院侍读学士,后来同科二甲进士赵南叙前来家里求亲,兄长允了亲事,却在她出嫁前重病离世。

长兄如父,她为哥哥守孝满一年,脱下孝服,嫁进赵家大门。

人人都道秘书少监赵南叙是重情重义之人,君子守诺,不嫌弃李家女儿无父无兄的孤女身份,以正妻之礼迎娶进门,却不知当日赵宅有花轿两顶,他在同一日娶了表妹温若蕊做平妻。

拜堂当晚赵南叙宿在表妹处,此后亦没有来,即便如此,她仍然兢兢业业守着妻子本分,将全部爱慕与一颗真心皆奉与他,心甘情愿把曾经的自己锁进贤良淑德的壳子里,安分,恭顺,无欲无求。

直到前些时日,他醉酒闯进房里与她圆房,自此她便有了身孕,因孩子尚不足三月,便没有与旁人说。

谁料自她怀孕之后,赵家大灾小难不断,先是失火,后又是赵南叙在上朝路上轿底脱落,险些受伤,直到三天前温若蕊的儿子元宗出了疹子高烧不退,赵母叫了道士来家中做法,那个自称天师的道士直接用剑指着她,说灾星在她肚子里,若不除掉,赵家全家必有大难。

“我的孩子……”李靥抚摸着小腹,小声啜泣着,“是阿娘错了,阿娘没有护住你。”

雨还在下,敲在屋檐上发出噼啪响动,支摘窗下隐隐约约传来交谈声。

“莲姐姐安好。”压低声音请安的是李靥的侍女紫玉。

“紫玉妹妹。”另一个声音响起,带了丝不自觉的高傲,是温若蕊的贴身丫鬟绿莲:“夫人知你今晚值夜辛苦,特意着我送些芙蓉糕来。”

“多谢夫人!多谢姐姐!”紫玉听起来很兴奋,声音也高起来,“紫玉明日是不是就能去夫人房里伺候了?”

“需得多等几日。”

“为何?刚刚老夫人已经说了,主人明日就写休书。”如今这形势,紫玉倒也不再忌讳,丝毫不怕柴房里的人听到。

绿莲声音冷下来:“你倒是打的好算盘,休了她你便立即去夫人房里,生怕别人不说夫人闲话是不是?”

“莲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心急了,可这小院我也不敢再呆啊,总觉得阴恻恻的,你说会不会有婴灵索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