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才明白, 不是孩子生下来就结束了, 孩子生下来只是一个开始。

姐姐身体里会排出血一样的“东西”, 一张又一张的浸透防湿垫。

不会死吗?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就觉得痛苦,全然忘却了孩子诞生带来的喜悦。

可宋修竹的母亲习以为常,屋子里的女人都习以为常。

他走过去,姐姐看见他就哭了。

她颤抖的拉着他的手, 显示出从未有过的脆弱, 像个小孩儿一样哭着说:“小盛,我想妈妈了, 我不想生孩子了……”

况盛握着她的手俯身在病床边, 强忍着眼泪安抚她:“不生了。”

宋修竹的母亲却在一旁笑了, 说:“傻孩子, 等熬过去看到孩子你就不这样想啦,等孩子会叫你妈妈,你就会觉得吃多少苦头都值了,过两年说不定你就会觉得一个孩子太孤单了,还是得有个弟弟妹妹做伴儿。”

他突然体会到了孟真的愤怒,宋修竹母亲这些安慰的话变得那么刺耳,他快要忍不住想让她闭嘴。

这漫长的一夜,他心里恨起了宋修竹,他的姐姐这么痛苦,可宋修竹在家里安然入眠。

他给孟真发了几条微信,他有很多话想和孟真说,想见见她,特别特别想见到她。

他想起雅西亚教堂里,管风琴下的孟真,她的背、她托着酒杯的手指、她回过头来望见他的眼睛。

想起车厢里藏起枪的孟真。

想起沙发里小猫似得孟真。

甚至想起对宋修竹愤怒的孟真……

他意识到这些时刻被孟真变得瑰丽梦幻,没有孟真的时刻变得平淡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