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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气温骤降,今天醒过来医院的窗户上结满厚厚一层霜花。释传一早就吩咐过司机去接宋寄下班,没想到司机打来电话说没找到宋寄。

宋寄突然心头一惊,以为释传发现了他没住在别墅里的事情,派司机来逮他了,瞬间背脊都挺直了。他眨了两下眼睛,心虚地回答道:“在……买宵夜,你吃吗,给你带一份?”

释传从来不吃零食,至少是不吃这些街边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吃的。以前也不太允许宋寄吃,偶尔破例让宋寄吃一次脸拉得老长。因为这个原因宋寄现在都不太敢和释传说自己每天下班吃路边摊这件事,没想到现在因为心虚反倒把自己卖了。

没想到电话那头轻飘飘说了句好,语气温柔地嘱咐道:“买两份,买完去找司机,回来报销。”

这下宋寄更觉得释传不对劲了,以前他就不吃这个,现在病得厉害,吃食都要严格按照医嘱来的人突然要跟着自己一起吃路边摊?这是病糊涂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宋寄别扭得浑身不得劲,含糊不清地回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不过一码归一码,点单的时候他还是要了两碗,又对着店家重申了好几遍少放糖。

拎着两碗加了钱放在保温袋里的糖芋藕粉绕回剧院门口,果然看到那辆停在路边的幻影。宋寄冷着脸打开车门,后座竟然放着一束很大的香槟玫瑰。他没猜透这什么意思,一脸疑惑地看了眼司机。

“这是先生给您订的。”司机笑了下,“先生说从舞台上下来应该很喜欢收到鲜花。”

宋寄心里一动,手指蹭了下玫瑰花瓣。

他正式入行的时候才十七岁,但因为学历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他一直都是在民间的戏团里唱戏。这种戏班子收费便宜,台下的观众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票友,能给点掌声就已经很不错了,十一年职业生涯他还从来没收过一束属于他的鲜花。

他还小的时候宋清荟是在麓城最好的昆曲剧院上班,每周都能收到三四次鲜花。那些鲜花都被宋清荟带了回来,插在漂亮的玻璃花瓶里。

宋清荟这个人虽然脾气性格两极分化,但对这些鲜花皆用心对待。一束送给台上演员的鲜花已经不单是鲜花,而是一种赞美,一种喜爱。

宋寄还从来没收获过这份荣耀。

不得不说,释传这招真是太会了。

宋寄留恋地收回手指,生怕自己粗粝的指腹刮伤玫瑰花瓣。抬眼间眼眸水光一片,比先前要温柔多了,但还是硬邦邦地嘟囔一句:“送男人花……我看他是病得不轻。”

司机没接茬,只是笑笑就收回了视线,专心看路开车。

显然今晚宋寄心情很好,他身侧是芳香馥郁的玫瑰,另一侧是袅袅散发着淡淡甜味的糖芋藕粉,偶尔手碰到保温袋还能感受到里头传出来的热气。

宋寄够着身子拍了下驾驶座的靠背,“能不能开快点,这保温袋不顶事,你开那么慢到医院了就凉了。”

医院在另一个区,坐公交车得转三趟,私家车能快一点,但还是需要四十来分钟。宋寄累了一天,最后还是没撑住睡了过去。

等他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伸手摸了一把保温袋还好还有余温。

宋寄懒得跟着司机去,在医院门口就下了车,拎着保温袋从大门进去。

晚上的医院要比白天冷清很多,更别说这是贵的咬手的私立医院,大厅里除了导诊台零星几个人外空空荡荡。因为人少宋寄走的很快,一心惦记着保温袋里的东西。没留意迎面走来的人,与对面的男人撞了一下。

宋寄已经靠边走了,明显就是对面这人没看路,他肩膀被重重撞了一下,身体吃痛火气噌地一下就涌上来。抬头想都没想就骂道:“你他妈长没长眼睛……”

“赵燃?”宋寄在车上积攒的那些好心情被这一撞撞得烟消云散,他准备了一肚子骂人的话,却没想到在抬头的一瞬间又全都咽了回去,眼睛瞪得老大盯着面前的男人吃惊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撞到宋寄的释燃显然也非常心情不好,但让他更加吃惊的是竟然还能听到有人叫他这个名字,眼底将怒火收了回去,盯着面前粉色头发的男人看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是谁。释燃的眼睛长得有些狭长,眯起眼睛来的时候看起来透着股阴郁,这点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他眯着的眼睛弯了起来,勾着嘴角笑得迷人,“好久不见宋寄。”

确认了这人就是高中同学赵燃宋寄开心坏了,他高中就上了不到一年,上半学期还有释传陪着,下半学期关于他私生子的这件事几乎已经算是公开的秘密,还愿意和他做朋友的只有一个赵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