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宁景眼帘低垂,暗沉的眸底是一抹深深晦暗之色。

陈州守恍若未觉,将话本还与宁景,舒畅一笑,道:“就讲这些话本吧,景先生且好好去准备准备,明日便就回返玉周城,你想于望春楼说书也好,踏雪楼也行,都随你,只要你说了第一个话本,本官就允你与令夫郎一见,往景先生不要让本官失望。”

宁景一礼,道:“在下省的。”

旁边齐永元眼珠一转,走上前两步,装模作样的道:“景先生,不知话本可否让某拜读一二?说不定,某还能帮你参谋参谋。”

宁景瞥他一眼,忽而轻蔑一笑,道:“是帮我参谋呢,还是来借鉴啊?”

齐永元一窒,小心思被戳破,说不出话来,下意识看向陈州守,后者却是抚须淡笑,不以为意。

这让齐永元脸色涨红,闷闷退下。

宁景哂笑一下,向陈州守一礼,便袍袖一摆,飘然而去。

齐永元看着这人背影,实在是一口气堵在心中,不上不下,憋的难受,但是他暂时又不敢发出,宁景现在得州守看重,又不需要依仗他提供话本,自然不会要给他好脸色。

而且,因是他绑走了柳静秋才让宁景落得如此地步,这些时日宁景每每看到他,都是唇舌相讥,丝毫一点脸面也不给他,当着州守的面都是如此,更遑论私底下,就差指着他鼻子辱骂。

该死的宁景,别有一日落到我手中,不然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宁动身回返玉周城之时,玉周城中已经有消息,景先生将回来继续说书,一时之间,那些支持宁景的人喜极而泣,奔走相告,呼朋唤友,还有人决定带着一家子人一起去捧场,庆祝景先生安然归来。

望春楼的位置供不应求,一座千金。

可是,同一时间,又有另一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在玉周城中炸开。

景先生,被胁迫了!

消息最先出现在婧院,院中夫子公然向学子分析了宁景这次案件背后的纷争,直接将二派之斗剖析的明明白白,分析了宁景于此事之中的立场和处境,以及案子宣判代表了什么。

许多不明所以的学子听后,如醍醐灌顶,大呼事情不妙。

由此,这些学子争相转告,没多久,就流传的全城皆知

景先生被胁迫了,无罪等于倒戈向了守旧派。

回来的景先生,不是他们的,景先生了。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人心碎绝望,还有许多人退去望春楼订下的座位,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若景先生不是革新派的景先生,他会讲什么话本?

莫不是要踩在他们脊骨上,碾碎他们的尊严和希望,毁去曾经他给他们塑造的一片心灵净土。

然而,这些被退去的位置很快又被其他人抢下,那些以往不待见宁景的守旧派支持者纷纷浮出水面,抢下了位置,笑言要去见一见这位往日吹嘘女子哥儿最厉害的景先生会讲什么话本,如此戏剧性的事情,可遇不可求啊。

而也有心系宁景的人默默占下位置,虽然知道这次的话本极可能会刺痛他们,但是他们更不希望当宁景站在台上时,底下无一熟悉面孔,举目无亲近之人,孑然而立,被人奚落,还要讲着心不由己的话本,背负沉重骂名。

他们,舍不得。

玉周城就如一池逐渐沸腾的热油,只待落下一滴冷水,就足够滚烫四溅,惊天动地。

在这样的压抑又燥腾的氛围里,宁景回了玉周城,回到了望春楼中。

起于望春楼,落也于望春楼,望春,望春,可能真的望到春日?

望春楼主对于宁景回来,没有多说什么,其他人也是一切如常,仿佛宁景只是如往前一样,回家了一趟再次回来。

吴先生往日滴酒不沾,却难得摆了一桌酒宴宴请宁景,一起的还有江、白二位先生,他们不聊时事只说风月,一个个喝的酩酊大醉。

江先生更是失了仪态,满脸醉红,拉着宁景不停喊,兄弟,兄弟,虽然咱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老江真心佩服你,不论以后如何,我都记得睿明九年的景先生,何等的光风霁月,渊清玉,敢为人先。

宁景双眼似醉未醉,耀如明星,他含笑将醉的不省人事的江先生交到白先生手中,目送二者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