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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一天,咱们县出现灾情,老寡妇熬不住,死了。我逃难至长安,竟然又遇见吴石,他给了我口吃的,一直打量我的屁股,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回家。我那时饿极了,就点头。我后来才知道,他是见我屁股圆润,料定我能生养,就想纳了我做妾。不过,房中,我脱下裤子给他瞧,跟他说了实话,我以为他会放过我,让我在他家中做个下人,只要有口吃的就好,结果他竟眼眸发亮,认为我奇货可居,强行……强行和我做了那样的事。”

“我恨他,但到底也不想他死。不过,他有次喝醉酒,竟然自己告诉我,他就是当年拐卖我的人,还说要不是他,我就不会出落成如今柔媚的模样,去南风馆也能争个翘楚,还说我俩有缘。不然上天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俩相遇。不过,我认为,上天如此安排,是给我递了刀,让我去了结他。”

“我的故事都讲完了。确实是我引你们上门,目的就是为了了结他。但他妻子是如何死的,羊又是谁偷的,我真的不知情。”秀娘一脸坦然。

第78章 羊肚婴孩

刘若竹凝视着她,若是寻常人,怕早承担不住这种压力了。但秀娘的坦荡似乎一目到底,颇有种视死如归的味道。

“我们能进去看看吗?”刘若竹指着她身后的屋子。

“随意。”秀娘满不在乎,并让了一条道。

屋内陈设简单,只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能引起人注意的地方。裴约素走过去,拉开抽屉,打开箱子。甚至是跪在地上,探望床底下,意图在隐蔽的地儿寻到新的线索。

“以前沈氏还在的时候,吴石一般一个月里,往你房中来几次?”刘若竹问道。

秀娘奇怪地看了一眼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什么,但还是如实答了,“七八次吧,对于我,他只是觉得滋味奇特,他要生孩子,还是得找沈氏的。”

裴约素突然冷不丁地问了句:“你既憎恨吴石,为何还蓄意争宠?”

秀娘和刘若竹同时望向她,只见她手上拿了一个小竹筒,已经将盖子摘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香。

秀娘一下子将竹筒夺过来,胡乱拿了一团布堵上,可那股子甜香还是抑制不住得往外窜。刘若竹忽地觉得身子里一股燥热,很快反应过来,忙走去了屋外。

裴约素跟出来,解释道:“那里面是炼制成的羊油,羊油一般性子温和,吃了具有解毒润燥的功效。若是用在脸上,可治疗肌肤枯憔,但很明显,这里头加了催情药。所以便只剩下了一个用处,行房事之时,用来润滑。谷道不比产道,总是干燥,所以很需要这个,如此,我才断定他用这个来争宠。”

纵然刘若竹再如何见多识广,再如何包容她,此刻也禁不住脸颊抽搐,皮笑肉不笑道:“裴小娘子,管大夫真是没把你当外人,教了你这么多。”

裴约素摇摇头,一本正经地否认道:“他不曾教过这些,我是自己读书习得的。”

刘若竹蓦地想起那本包裹着《巫山新语》皮子的《伤寒杂病论》,脸颊不禁再次抽搐起来。

秀娘也从屋中出来,兀自解释道:“二位,我总得保护自己,这跟案子并无关联吧。”

“是,今日确实是我们冒昧了。”裴约素回道。

刘若竹有些吃惊于她的表现,但因对她的信任。所以没有表现在脸上,而是顺着她言语上的意思,和她一道离开吴家。

一出了门,不等他问,裴约素自己就说了原因。

“我刚在他的柜子中,翻找到两件女人衣裳,保存得极好,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其余的衣裳倒是胡乱塞叠的。”

“嗯?”刘若竹一时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这两件衣裳,分明不是她的尺寸,我的意思是,可能是沈氏的。我刚刚想到一件事儿,你说,秀娘争宠的目的,一定不能是因为喜欢吴石,那有没有可能是为了不叫吴石接近沈氏?”裴约素提出假想。

“你的意思是,吴石喜欢沈氏?”刘若竹将裴约素的假想拆开了说,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假想脑洞大开,可细想之下却觉得,也不无可能。

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在她去世之后,将她的衣裳仔细收藏。也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不愿看着她被旁的男人占有,还一直为他生育。这份痛苦,宁可自己承担。

“也可能,吴石在男女之事上有着别样的癖好,比如倚翠阁客人们喜欢的那套,沈氏伤痕累累,被秀娘看到了。她心善,平日里待秀娘极好,秀娘知恩图报,替她受罪。”裴约素在秀娘「喜欢」沈氏的基础上,又提出一层假设。

刘若竹好不容易恢复镇定的脸庞,再度一抽。他在心底反复跟自己说,裴小娘子见多识广,和旁的小娘子就是不一样,要冷静,要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