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心卑怜

雪沉沉 笃恨 2158 字 2022-09-02

事实也是一对母女。

我注意到了,母亲的身上着碎花夹袄,女儿的身上是一件稍微时髦的长款羽绒服,她们跟门卫打过招呼,就进来了。

我站在原地观望,总是觉得她们很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事实上,我是不认得她们的,这是第一次见面。

她们相互说着话,进入了一楼大厅。

然后乘电梯上去,我思忖一会儿,还是在下面呆着,我看见一行行大鸟在天上飞,至于什么方向,我向来是不善于辨别的。

偶尔传过来病号的叫声或者笑声等,就没有其它别的动静了,在这块大地上,所有的一切恶呈现出秋天应有的景象,地里面的蛐蛐,树上还有一些奄奄一息的残蝉在呜咽——哭号这残酷的季节。

约莫在底下转了两个多小时,我方才上楼去,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了房中的声音,那声音很弱,却也有些乱,对我来说,这是熟悉的声音了。

我轻推开门,六只眼睛同时聚焦在我身上,随之而来的,就是余沉沉的笑容,“你回来了呀,我妈妈和姐姐。”

“哦哦,他就是邓华?”

“嗯嗯,对哒对哒,他就是,他昨天就到了。”

我打量了一眼她们,果然,就是之前在楼下看见的一对母女,当时模样没有看清,穿着可还是看得真真的。

她们母女都很瘦,有衣服裹着,可是手臂露出的一部分,我的脑海里,露出瘦骨嶙峋四个字,真的,就好像是一副骨架然后套上一层厚重的外衣。

她们凹陷进去的眼睛打量着我,我微微一笑,“阿姨好。”

“好……好……”她很犹豫,似乎是她不好意思,而不是我了。

“你们是同学嘛,我听沉沉偶尔念叨你勒。”她的姐姐很热情,我坐下,尽量的同他们找话题,避免冷场了。

我笑笑,慢慢的也就放松下来了,同比自己大的人唠家常,我还算是比较在行的,我会试着询问家里的农活,喂养牲口,收成的状况……

当然,我不会去询问那个未到的人的状况——她的父亲。当然,他永远也不会出现了,却在她的心里头留下了魔咒,可以说,今天的一切惨状,她的父亲,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本来,不该去提及的,尤其是评判别人,显得自己是有多么的高尚,可是,我就是看不得恶劣横行,而当作视而不见,这是冷漠,这是最残忍的暴行。

她的父亲,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有一些学识的,早年是一个老师,当过镇上的人大代表的,谈吐文雅,单纯朴素,在我们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名声可见一斑……

正是,越是完美的人,越是光鲜亮丽的人,总有着不为人知的暗面,上天怎么会允许一个完美的人久存于人间?说一个人,容貌姣好,还才华超群,这种过于理想的情况存在的多了,试问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又如何讨生活?这不公平的呀。

为了公平起见,那些占据了一些资源的人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很不幸,上天在赐予她父亲这些的同时,也就给予了致命的暗面,对外永远是平易近人的样子,对内呢?酗酒,家暴,还曾有出轨的传闻……

她的母亲是个普通的农村女人,虽不知些书理,却是个贤妻良母的,除了含恨隐忍,还是隐忍,她带着两姐妹就生活那个残暴男人的阴影之下,不曾反抗,也无法反抗……

我每一回听她的倾诉,她说着说着就会哭起来,我呢?攥紧了拳头,感觉就像是手里就是有个石头,我也依旧能够捏碎掉,刚开始,我怒不可遏,忍不住就跳将起来,一拳头砸在宿舍外面消防栓的铁皮箱子上,几回下来,一中宿舍楼四楼最左边的那个消火栓已经惨不忍睹了……

直到,后来,我慢慢的,居然适应了,知道么?真是好奇怪,这种事情,居然会适应,就像是习惯了似的,我后来得出结论,奴性,这种东西,在我的身上,确实存在的,所以,在后来许多日子里面,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敢于斗争,敢于反抗,来抵制这种不良的精神在自己身上滋生。

很幸运,同样也是很不幸的,去年,就在我面前的这位贤妻良母在一次家暴中,奋起反抗,一把尖锐的刀子插进了那个男人的胸腔,也就只这一刀,结束了余沉沉之前关于她父亲的所有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