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乔师弟和宋观HE番外,乔师弟重生,宋观非重生地穿越,且未带系统,与正文无关,平行世界的另一种可能,论正确攻略宋观的方法】

乔明一觉醒来,发现一切都回到过去,他人在少阳派。

那个时间点,很多事情已经发生,同时很多事情尚未发生,一切像一个梦境,他始终有点不能置信。

宋观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穿越,身处于一个奇怪的武侠世界。

他没有承载任何人的记忆,也没有携带任何的系统。别人文里的主角穿越都是遇妹子,只轮到他这里睁开眼睛就一个奇怪的抖M基佬。一切像一个恶梦,他也始终有点不能置信。

而两人在这样情形下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宋观穿越后的第十日,同时也是乔明重生的第一日。那日阳光如河流般泛滥成灾,开到极致的紫藤花热热闹闹得一副近乎于是舍生忘死的样子。

一院细细密密的香气里,隔着横斜的树影,隔着疏离的花木,隔着三步半远的距离,刚从外面回来的宋观正遇上从里屋里出来的乔师弟。那时侯乔明从里屋里出来,扶着门,面上还带着仿佛是一场大梦醒来后的怔然,那时侯的宋观推开荆扉,手里头举着一碟从别人那里顺来的凤爪,面上是因为沉思晚上要不要再去别的院子蹭饭而不自觉带上的肃然。

紫藤花香清甜,举着碟子的宋观一个抬眼间,视线便正好跟乔师弟对个正着。两人都微微一愣,但两个人愣住的原因是完全不一样的。风吹得头顶的树叶发出细微的响声,最后还是宋观先开口打的招呼:“早啊,”顿了顿,因为完全跟对方不熟,连见面都没见过几次,所以一时间也想不起对方的姓氏,只好模糊地用了一个称谓,“……师弟。”

穿越来的十天,宋观的确是知道和自己住一个院子的,是还有一个人的,是自己的师弟,但他同这位师弟并不熟悉,两人目前的状况也就只是停留在见面打个招呼的份上,然后再无深交。

眼下对方扶着房门,不知是不是因为草木葳蕤的掩映缘故,乔师弟的面色透着一点苍白,那样的神情看不出情绪,唯有眸子颜色深深,是泼墨的黑。宋观被对方这样定定看着,就算是木头都该有感觉了。他被瞧得有些不明所以,又有点奇怪,想了想,好像也只有那么一个可能。

于是他上前走了两步。咫尺间的距离,隔了半生的生死相离,乔明记忆中关于这回两人的再一次相见里,宋观的眼神始终若有若无地,黏在那被泡到雪白的鸡爪上。风吹得紫藤花簌簌落下,宋观想了想,终于将手里的凤爪递过去了些,迟疑的:“师弟,你想吃么?”

……

于宋观的记忆里,两人日后的相熟便是始于此,因为一只凤爪。

关于这一日的记忆,往后宋观回忆起来,记的最清晰的,好像也始终就是这一只凤爪。

然而这一日里发生的,他后来并未清晰记得的,是对方之后突然走过来,倾身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碟子带着凤爪掉落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圈,酱汁翻在脚旁洇开一小块黑色的印迹。彼时他怔了怔,抬起脸来,师弟握着他的三根手指。往后回忆起这一日的事情,宋观始终只记得那只凤爪。他不记得当时风月,亦不记得当时心情。

那时侯春日迟迟里,宋观看见对面这个人深色的眸子,清亮得如同盛着星子的河水。明明是澄澈得一望见底的模样,却又委实让人看不明白。他看不懂乔师弟眼中的情绪,浓墨一样的黑里,像深藏着一个经年累月的秘密。

宋观看不懂,也不会明白,因为这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可有可无的相遇,可于另一个人而言,却是横亘着一生执念的久别重逢。那时他只看到对方垂眸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四月草长,重重叠叠的绿里,这个住他隔壁但与他并无什么往来的师弟,就那么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来当真是个如春风执笔般的笑容,宋观见了,下意识地便也回了一个笑。

他后来不记得的,是那时对方唤他的一声师兄。很轻。亦不记得的,是那时侯他听见这声师兄的感觉。有些重。那样珍而重之的语气,又是小心翼翼的,就好像面前的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彼时的宋观有一瞬愣怔,然后想,这……这不就分个鸡爪么?真那么感动?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这个师弟真的很爱很爱吃凤爪。

……

此后种种,便有那么一两分似上辈子,但也只那么一两分。譬如宋观时常往乔明那里跑着,因为师弟烧的一手好菜。宋观自打在乔师弟那里蹭过一顿饭之后,觉得好吃得让他差点流泪,之后就一直厚着脸皮赖着蹭饭不走了。

再譬如宋观时常会去问师弟招式。武是要好好练的,在穿到这个坑爹世界之后,这一点宋观早就认了,他一直琢磨着自己这穿了估计也就穿不回去了,与其感叹世事无常不如早点适应这个武侠世界。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师弟一教人武功整个人都大变。行为已不能用严厉来形容,略有些凶残。宋观每一次练完武,都深深觉得自己其实不是在练武,而是在燃烧生命。

于是作息在练武和蹭饭之间变得规律。至于剩下的时间倒是多变,有时候会是少阳派弟子的集体活动。譬如月上枝头,这一日众弟子偷偷摸摸地一齐爬上了屋,诸人分赃了从师父那里偷出来的几坛酒,小声地聊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有关姑娘的话题。一人说:“我上回见着峨嵋派的姑娘了,全都特别好看,一个个都长跟小仙女似的。”说话的人一脸神往,这话听得宋观也特别神往,他特别想见识一下这个所谓的“像小仙女”具体是个什么模样。转眼间话题已经进行到“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个时候宋观拿手肘撞了撞身边的乔师弟,问了一句:“师弟,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夜风微凉,四下的虫鸣声里,伴着周围少阳派弟子压低了声音的说话声中,宋观听见乔师弟“嗯”了一声。很轻的一声,但他离得近,听得分明。

其实宋观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居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很有些意外。乔师弟偏过头,带了一点笑:“师兄好像很惊讶?”宋观经这么一说,果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大惊小怪了些,忙说:“没有没有。”否认完了又咳了一声,到底有些好奇,想了想,靠过去点,假装像是不经意地那么随口一问:“哦,那她,是什么样子的?”

对方闻言微微顿了一下,默了半晌,轻声说,“他人很好。”声音不自觉的轻柔了几分,“很温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是极轻的一句,近乎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其实骨子里有些凉薄。”他这样说,“有时候觉得他什么都没放在心上。对人好也是,对人不好也是。”

宋观听了之后有些诧异,这真是个奇怪的形容。

他不由地转过头去看师弟。

此时天上明月落落,驱散了黑寂,虫鸣声起伏里,清辉泠泠地笼了师弟一身,师弟右手还端着碗,修长的手指搭在碗沿。乔明就这样半垂着眼眸静静地看着他。碗里是琥珀色的酒水,酒水盛着月光轻微的晃动着,仿佛一个低迷的梦境。

“不过这都没有什么关系。”师弟说,“至少如今我还能看得到他,至少……他如今还是真真切切地活着的。”

这句话说得奇怪,宋观有些疑惑,就好像那个妹子曾经死过一回似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死了。”乔师弟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声一直很平静,“梦里他死了,而他死后的那么多年里,我却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他。”似想到什么,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想来他若是知道我做的事情,大约也是连梦里都不愿见我的。”

将手里的碗放下一些,师弟的声音里听不出其他半点情绪,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与之无关的事情,“后来,渐渐的,我发现自己有些记不得他的样子了——记不得他笑起来的模样,甚至是他说话时的语气。”师弟神色平静的,“我那时候很害怕。每天每夜里,只有摸着他的尸体的时候才是安心的……”说到此处停住了,半晌,一声轻笑,“其实那时在梦里这样害怕,大约也只是怕自己终有一日将他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