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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南星 言周一 824 字 11个月前

年年投诉,地铁卡还是年年升价,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

两节车厢连接的门忽然被用力推开,轮椅的一边轮子卡进门缝。

司南星没戴耳机,被推门的动静吓了一跳,接着缩起腿藏在座位下,生怕碰到轮椅的乞讨者。

她来到纽约的第一天就兴致勃勃地体验了纽约地铁,那天见到的第一个乞讨者,她给了钱,后来陆续见到第二个、第三个……她渐渐冷漠起来。

乞讨者穿着破旧发臭的羽绒服,袖子破了几个洞,鸭绒漏了出来,头发很久没洗,都打结了,一坨坨地长至肩膀,非常恶心,右脚包着的纱布黑灰黑灰的,运动裤已经磨损到连品牌的商标都看不清了。

乞讨者用双手转动轮椅的轮子,穿着拖鞋的左脚的脚后跟着地,他用脚后跟拖着轮椅走。

地铁车厢并不宽,中间还有扶手,但乞讨者的轮椅宽得离谱,他在车厢里拖来拖去,难保不会碰到坐在两边的乘客。

闭目养神的言半夏一听到乞讨者的吆喝就睁开了眼睛,她在纽约这些年,养成了坐地铁保持高度警惕的习惯,像是刻在身体里的应激反应,乞讨者的声音总能穿透她的耳机,直达耳朵里。

何况乞讨者的臭味那么有存在感,她哪怕看不到、听不到,也闻得到。

言半夏摘下耳机听了一会儿,不耐烦地又戴上。

千篇一律的故事,毫无诚意。

这个乞讨者她见过许多次,故事版本来去只有“离婚了”和“炒股票输了”,最终目的都是要钱,如果他在前几节车厢没有讨到钱,在这节车厢就会改口说“哪怕没有零钱,有零食都可以,我真的太饿了,只想吃一根香蕉或者喝一盒牛奶”。

言半夏没再闭目养神,她皱眉看向乞讨者的轮椅,躲得远远的。

也不能怪纽约人的同情心逐渐消失,言半夏曾经在一个小时的地铁车程里,她坐的那节车厢,连着来了五个乞讨者,最后有一个乞讨者不甘心,大概从车头走到车尾没有钱,于是从车尾走回去车头,第二次出现在言半夏坐的车厢里。

地铁还有表演者,玩乐器的、唱歌的、表演魔术的、跳帽子戏法的,有才华的人比比皆是。

她第一次看到在车厢这么不宽敞的空间,利用扶手跳街舞的人,她给了钱,不久发现这样的表演只要坐地铁就能看到,总不能每次都给钱,后来只在碰到外国人唱中文歌的时候会给钱,再用中文称赞一句“你的中文发音很标准”。

每一位表演者都是用自己的才华和努力赚取酬劳,他们有些可能真的需要钱,有些可能为了克服舞台恐惧症,还有极小部分的表演者——比如拉小提琴或大提琴,他们是管弦乐队的一员,为了兴趣在地铁站表演。

司南星跟着言半夏走出地铁站,只见言半夏出神般盯着马路对面,一边用酒精洗手液搓手,一边过马路,径直走向一间服装店,她用手肘卡着门把,慢慢地拉开门。

“融雪这么冷还跑出来买衣服?不过还真是洁癖,都不用手去拉门。”

司南星好笑地摇头,远远跟着言半夏走进服装店,言半夏在正装那边挑选衣服,她就在正装旁边心不在焉地看休闲装,偶尔迅速转头瞄一眼言半夏,看见言半夏拿了几套小西装去试衣间,她随便拿几件毛衣连忙跟了上去。

这间服装店的试衣间除了每个单独房间有一面半身镜,外面坐着等候的地方还有一面巨大落地镜。

言半夏先试了一套经典黑白配色的小西装,在落地镜照了好久,不满意,她认为太古板了,设计工作室应该喜欢更活泼一点,穿着风格活泼有时候也说明设计的思维方式会更加有趣跳跃。

言半夏啧了声,她想起刚读大学时,被几个外国同学笑她这个国家的人只会在框框里面想事情,只会抄袭,不应该学设计。

她懒得跟他们争论,在第一次交作业时,交了一份自己和教授都十分满意的设计作品,那几个外国同学顿时就没声儿了。

自从出国读书以来,她早就听惯外国人的不友好议论,她对歧视、偏见和刻板印象早已见怪不怪,与其费尽口舌争辩,不如直接用行动证明实力。

言半夏换了一件深驼色的双面呢小西装,正经又不失休闲,里面衬一件同色系的浅棕长袖,再搭配修身的黑色西裤,天这么冷,下周一可以穿靴子,反正家里有一双棕色的靴子,到时候长羽绒服一穿,足够宽松,也不怕压皱小西装不够体面。

言半夏很快挑好,搂着衣服去排队付钱,眉头却渐渐紧锁。

她被纽约的节奏感染,变成一个有点急性子的人,从前她不管想什么、做什么都慢吞吞的,毕竟她原来生活的南方小县城的节奏很慢,没什么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