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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觉得自己累了,苦笑几声,一脸颓然,坐在地上,喃喃自语般,道:“孙雪玉,呵呵呵……孙雪玉……早知今日,我又何必当初?”

低声喃喃几句,她脸色顿时泛白,唇上没有血色,前额虚汗涔涔,爬着皱纹的手,死死撑在冰凉、澄亮的地面砖石上。

赵长循眼看着她又要晕过去,一脸冷漠,冲着外面,大声道:“来人!快去把大夫请来给夫人诊脉!”

小厮们赶紧要出府去请大夫,随后赵温时听到了动静,心里担心王氏,跟上小厮,亲自去外面请了大夫来给王氏诊脉。

急匆匆往赵长循院内赶去时,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泠鸢和赵静雀两人的身影往后墙蹿过,他略想了想,觉得她们应该是来看热闹的,也就没放在心上,随着小厮进到院子内。

赵长循与王氏不同住一个院子,所以这次王氏在赵长循院子里晕倒,多半又是两人吵架了,把王氏给气着了,赵温时少不得从中劝和。

听了墙角回来的赵静雀面如土灰,拉着泠鸢的手,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夫人对她很好,不少吃少穿的,她没想到这一切的好,全都是因为出于愧疚。

她心灰意冷,说什么,她也看清了赵长循对她不过如此,若圣上这一次给了他嘉赏,给他了权钱高位作为回报,他也不会发这么大脾气,到底没有真心把她当女儿看待,不过是个平时用来逗趣儿的。

赵静雀平时嘻嘻哈哈的,很少见到她这样失望沮丧,脸色都白了,泠鸢不知道如何宽慰她,只能任由她自说自话,自己默默听着就是。

外室出身,过继到正室名下,父亲宠爱,嫡母也待她很好,在她看来,一切都十分幸运,赵静雀生得这样开朗,大多是因为这些年来没有受什么委屈。

后来,父亲为了权势,把她送出去和亲,嫡母对自己的好,全都是因为愧疚。

一夜之间,轰然崩塌的,不只是她原本的世界,还有她未来要面对的世界,她不知道,未来她要用什么心态去面对。

后来几天,赵静雀一直待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除了执素能进去,旁人她都不见,关起门来与外人隔绝。

旁人以为她是因为要去和亲了,心情低落,不肯见人。

其实,去和亲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留在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带给她虚伪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那就再也不必面对这些事了,就当她的父亲很钟爱自己,就当嫡母待自己和善都是出于真心,就当什么都没有变。

泠鸢正拿着贴银的名册,这上面都是大婚时要宴请的客人,上面还有一些重要客人的饮食忌讳等,她随意翻翻几页,看得十分不上心。

“二小姐这样,其实也挺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再也回不来了,计较过去的事,对谁都不好,且夫人这些年把她当嫡小姐一样养着,也没什么错处。”

执素手上做着针线活,因为听泠鸢说,大宛那边八月就飘大雪了,怕到时候来不及,她正在给赵静雀做贴身的绒衣,放在随行入宫的衣箱里面,省得到时候宫里人不上心,得给赵静雀早早备着。

“若当时我们不听墙角就好了,这样她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泠鸢无奈叹一声,又拿起贴银名册,略略看了几眼,见执素做针线活做得认真,她玩心起来,凑近她,戏谑道:“诶哟哟,这才几月,就算大宛八月飘雪,你也用不着这么着急给她做绒衣吧?”

执素抬眼,往她手上名册瞅一眼,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盛都勋贵的名字,对她嗤鼻,笑她道:“诶哟哟,这才几月,九月才成婚,郡王妃用不着这么急着看大婚时的宴客名册吧?”

“这都是老太君让我早点看的,我才不想看呢!”

泠鸢说着,看手上贴银名册更加是厌烦,丢在一边,道:“反正没有我的亲人在,全都些我不认识的人,真是越看越烦。”

这话是她真心话,执素放下手中的针线,满是心疼地看向她,低声道:“姑娘,这话你对奴婢说说可以,在老太君跟前,你可千万不能提,就算是在郡王面前,最好也少提,大好的喜事,忌讳着呢!”

“我知道。”

泠鸢默默垂眸,淡淡道,手指轻轻摸着名册上的一个个鲜明的名字和名字后缀着的爵位,全都贴着银,在纸面上微微凸起,摩擦着她薄薄的指腹,淡淡的疼。ylcd

若家人都在,她就不是泠鸢,而是秦笙了。

秦笙有什么好?

泠鸢觉得,秦笙一点都不好,没能保护好她要保护的,这样的秦笙,不值得她去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