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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之被谢疯子的狗抓了起来,日夜拷打盘问下,她终于知道了真相。

原来,那日沈言之借同她情断最后见她一面为由,把她约出的那天,偷偷给她下了药,此药本无毒,但沈言之知道,崇正楼廊外栽种着一丛丛玉桂树,只要配合那玉桂香,就能绞动她的身体,使她身体处于一种情绪敏感极度脆弱的状态。

然后,那天他给她写的信,是故意往她难受里写的,目的是想在这丫头极度脆弱的时候,会开口哀求谢谨行,用自己作为交换的条件,换取沈言之向往的那个官位。

“谁料到,那丫头竟然宁死不屈,宁愿从你身上下手,去偷私印,也不愿意放下身段去求”沈言之吐出一口鲜血,继续道:“那我费的一番功夫帮她在你面前装可怜倒是枉费了”

“你这算承认了,她突然间情绪遽下是你所为?”

“不!她自己蠢而已,相信苦肉计,磕几个头挨一鞭,轻易就让人俘虏了心,她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与人无尤!”

“而且,她竟蠢得偷到私印又如何,她竟不知掌印大人向来做事细密,又岂会不知她偷私印的事?不过是故意放纵咳咳好把我等一网扫尽罢了”沈言之自嘲失笑道。

谢谨行这几天把沈言之安插在宫中的耳目全都揪了出来,亲自动的手,剥皮、拆骨、放血,癫狂暴戾,可到了沈言之面前,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宛如暴风雨前夕。

“死前,还有何愿望吗?”谢谨行静静地翘腿坐在刑讯的交椅上,手里拨弄着一串谢珥死前带在腕间的珠串。

沈言之摇头,“要杀便杀吧。”

“放心,在你死前,咱家得先把明霞县主肚子里那孽种剖出来,晾干炖汤,在你行刑前喂你吃,把明霞那婊`子肚子缝好丢去军帐中给糙汉们享用如何?至于你的族人,你放心好了,咱家会让他们含着对你的恨而死的。”

沈言之瞳孔骤缩,飘在牢房上方的谢珥亲眼目睹了他撕心裂肺的模样。

“阉贼!你不得好死!”

原来,她所谓对她不离不弃、不在意她身份地位的如意郎君,不过是看中大奸宦谢谨行对她的一丝不同,刻意在她面前演戏讨好,有所图谋罢了,在背转她的时候,却偷偷让明霞县主珠胎暗结。

“菀菀和孩子本就无辜,你你连亲妹亲外甥都杀,谢谨行,你会不得好死的!”

后面沈言之说的话,谢珥魂灵嗡嗡颤鸣,什么也听不到了。

等她再次恢复神识,已经是沈言之的刑场上,她亲眼看着被折腾得不成人样的沈言之被谢谨行强行喂下一碗黑乎乎的参汤,里头有白生生的骨头,他呕吐着,还没吐干净,就被谢谨行狰狞着血眼抢走刽子手手里的刀,亲自砍下了沈言之的头。

在那之前,谢谨行早已许久没亲自制造过如此腥血场面了。

飘荡在半空的谢珥心念俱灰,行刑结束后,她木木地在那个行尸一样充斥着黑气的身影后回宫。

崇正楼上,男子身穿开襟寝衣,一如既往把床榻旁的琉璃棺擦拭晶亮,天气逐渐热了起来,琉璃棺里的冰块没放多久就化了,尸首泡了水,变得肿胀难看,房里已经隐隐蔓延着恶臭。

谢谨行打开棺盖,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地把尸首抱了起来,怀里拥着,把头搁在自己肩膀上,不停地在尸首耳边说着“对不起”,眼眸发红。

“尔尔,对不起对不起!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哥哥立马帮你擦干,你会恢复原样的你不要生气,不要再也不肯叫一声哥哥了”

谢珥这些年,从未见过谢谨行哭,以前,即便是他在后宅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时候,被当街侮辱阉割的时候,被赶出府的时候,都从未见他掉过一滴眼泪。

可现在,他哭了,仅仅是害怕他的“尔尔”再也不肯喊他一声哥哥了

谢珥心里五味交杂,以前她十分讨厌这个疯子,和所有人一起欺负他,恨他抢她花轿,把她锁在宫中,以为他那是在报复她。

而沈言之君子儒雅,光风亮节,在所有人背弃她的时候,只有他一人坚定地走向她,她以为那是她一生的最爱,值得她豁出生命为其做任何事的人。

可最后,守在她尸首旁,抱着她哭,并且为她复仇的人,却只有那个她最厌恶的庶兄。

谢谨行慌乱地擦拭尸首的时候,由于尸首停放时间太长腐化,稍有不慎,就被他袖子揩擦得面目全非,那个杀人不眨眼、权势大到为所欲为的大奸宦更慌张,眼睛更红了。

就在这时,大概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谢珥这一孤魂在人间游荡太久,尸首手腕上系着的红绳脱落,谢珥的魂灵也在那一瞬间解开束缚,渐渐随风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