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叶犹然不觉危险临近,疑惑道:“不对啊,我怎么记得铁锅先生人在鸾都。他之前的书,我都是在鸾都斗马斋买的。”

“铁锅先生在哪儿不重要,铁锅先生的新作在我们鸢城斗马斋,才最重要!”伙计得意地地道,“而且,我们掌柜的已经把铁锅先生所有作品版权买断过来了,今日,就是铁锅先生新作《魔头洗心革面传》第一讲……”

“那我不是来着了!小二,再来两壶好茶,两包瓜子。”阿南叶投入地吩咐完,才感受到来自上级不悦的审视,他顿时一缩头,糟糕,忘形了。

“老、老大息怒,这顿我请,我请!”阿南叶狗腿地讨好道,“这位铁锅先生的作品和市面上的话本子大有不同,故事十分离奇,她之前那本《秀秀峰绿茶品鉴》还间接坑了钟秀峰的玄清真人一把,机会难得,咱们不如听一听。”

西无咎听说这位铁锅先生坑过祈云琉,正欲抬起的臀部又落了回去。

他没有兴趣,但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做,听听那伪君子的笑话,也不损失什么。

一声醒木惊堂,热闹的茶肆顿时安静无声,说书人一笑,却是虚晃一枪,缓了几息,等席间隐隐按耐不住时,他才开口,将书中事缓缓道来。

“今日说这故事,并不发生在咱们的地界儿,这主角,乃是在魔渊中修炼几千年的天下第一魔修,一个货真价实的大魔头……”

“这魔头名东有恙,其人恶贯满盈,且修炼一种吸人血的魔功,残暴不仁,杀人如麻,酷爱把美人做成傀儡收集起来,是个……书里怎么说?变态,对,变态,就是不正常的人。”

“有人就问了,这样的大魔头也能改过自新吗?就算他改过自新,做了好事,那功过相抵,他能算一个英雄吗?”

“这答案,在下亦不知晓,还请各位听在下将这故事到来,自去评断,想来,铁锅先生这次一改之前的批判文风,转而使用开放式结局,也是此意,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

这说书先生果然有几分能耐,不一会儿便将铁锅先生这本新书讲了个绘声绘色,那魔渊的景象更如一卷画卷,缓缓展开,简单的笔墨便描绘出光怪陆离的背景,其详尽宛如真有这样的世界。只是阿南叶越听越觉得不对,这个“魔渊”的描写,怎么那么像魔宫呢?还有那个主人公,魔头东有恙,怎么听都像是……

阿南叶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某人。

西无咎,东有恙,连名字都如此对仗。这是巧合吗?

魔尊西无咎此时脸色漆黑,眉头的沟壑简直要夹死蚊子。至于那些关于“魔渊”和“傀儡术”的描写,天底下能写出这种内容的,必然十分了解魔宫,甚至是——十分了解魔尊西无咎。

感觉到西无咎周身散发的冷气,阿南叶瑟瑟发抖,顿时后悔自己的多事,好端端的来听什么书?这分明是有人在借着话本的事来写西无咎。他们老大人不错的,哪有将心爱的女子做成傀儡,他不只救了阮姑娘的家人,甚至还亲自给阮家“看家护院”,试问谁能做到?

“属下在,尊上,这讲的不好,咱们这就走——”

西无咎一抬手,眸光冷冷扫过台子。

走?呵,故事还没听完呢,走什么?

“谁说我们要走?”西无咎道,“去找个客栈,咱们住下,以后,咱们每天都要来这里听书,这故事……本尊要听完。”

他倒要看看,那女人打算怎么编排他!

阿南叶:得,老大这是掉连载坑里了。

十日后,斗马斋的话本连载迎来终章,也是同一天,茶肆旁边的书肆开门,投放第一批《魔头洗心革面传》全本。当天一大早,书肆门口早早地排了长队,而且几乎都拿着预定的号码牌,没有预定到的只能等第二批补货,或者从黄牛手中收高价本。

天灾之后,鸢城已经很久没有这等“盛景”,不少外地书商远道而来,就为了拿第一批货。

鸢城斗马斋还非常鸡贼地连着前三本书一起,出了一套《铁锅炖四狗合订精装本》,供读者收藏。

阿南叶买的就是这一套,当然,是“奉命”购买。

魔尊西无咎像是魔怔了,通宵达旦地看话本,看完一遍还不够,又神情莫测地看了第二遍,还不够,又反复翻看《魔头传》的结局,似乎不甚满意。而后他便像其他读者一样,对月发呆,露出一种怅然若失的神情。

白日里,他便去斗马斋听书,不只听《魔头传》,有时候也听《傲天志》、《绿茶品鉴》和《九霄神人》,只不过,听另外三部书的时候,西无咎的神情是惬意中带着几分讽刺和不屑,而听《魔头传》时,他却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极深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