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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慕知没出去成,就干脆窝在简绍从家里听他改之前暴雨天给她弹过的一段曲子,根据简绍从自己所说,这首新曲子中间的吉他部分改编自他写的第一首钢琴曲,是首古典乐。

虽然姜慕知对古典乐了解不多,但还是很想知道简绍从十几岁写下的第一首古典乐究竟是什么样的曲子。

“你要是能用那个弹给我听就好了。”姜慕知说着,指向那架被红色绒布遮盖的钢琴,那尊优雅而富有年代感的大型乐器,就安静地立在房间的角落。

姜慕知其实可以猜到简绍从对钢琴的感情——如果不是热爱过的,又怎么会十几岁就能模仿着经典乐章写下自己的旋律;如果不是为之努力过的,又怎么会考得上世界上最顶尖的音乐学院;而如果不是还有感情,他又怎么会到现在还悉心留着那架庞然大物,就连暗红色钢琴布上都没怎么落灰。

简绍从盯着它看了好一会,跟姜慕知说:“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当年的手稿早就不知道丢去哪里,我虽然记得主要的旋律,但对那些细枝末节已经背不清楚。”

他这说的是实话,毕竟就算他简绍从再怎么能创作,毕竟不是什么“最强大脑”,没办法做到过目不忘,那么多年过去,如果找不到当年的手稿,他不可能再弹出一模一样的曲子。

对此姜慕知深感遗憾。

不过,留给他们感怀过去的时间并不多,因为约好的音乐现场马上就要开始,按照简绍从的话来说,他现在希望能够去到越来越多的音乐现场,听更多乐队、歌手的演出现场。

“这也算是脱敏疗法的一种。”简绍从解释说,“当然,给紫杉树找鼓手也算是其中一件正经事……姜慕知,你知道吗?其实夏谦一直很希望你能来紫杉树给我们当鼓手。”

姜慕知笑起来:“那不太可能,且不说我的工作,我的旧伤毕竟在胳膊上,又这么多年没高强度做过练习,应付应付录音可能还行,真要是等你们登台演出,大概率只有拖后腿的份儿。”

简绍从听到姜慕知的回答并不意外,不管是从任何角度来思考,姜慕知确实都没必要辞掉现在薪资优渥的工作,跟着他们一起过前途未卜的生活,况且……

“不过,我确实很不喜欢我现在的工作。”

姜慕知出声打断了简绍从的思路,旁边的青年后知后觉转过头来,看向姜慕知:“为什么?”

没等姜慕知回答,演出已经开始,姜慕知留下一句这等回头再说,很快纵情投入到鼓点当中去,简绍从只好作罢,也跟着被音乐吸引走了注意力。

虽然简绍从并没有在这次音乐现场发现什么合适的鼓手,但他的兴奋还是一直维持到了整个现场结束,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因为呼喊和晃动身体而出了一身汗,简绍从用余光瞥见姜慕知正用手背蹭着鼻尖,于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卫生纸放到姜慕知手里。

“用这个擦。”他说。

姜慕知嘿嘿笑起来,抽出一张带着淡淡花香的纸巾,放在鼻子下方闻了闻,再次感叹道:“我说真的,简绍从,你真的太贤惠了,以后谁娶了你谁享福。”

“娶?”简绍从第一次回应了姜慕知这个玩笑,他挑了挑眉毛。

“哎唷,嫁也行吧,反正我一向提倡嫁娶平等。”她说着,摆了摆手,“要是我在学生年代遇见你这么个贤惠的,肯定早早给你预定下来,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姜慕知其实想说,简绍从这人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内向又寡言,偶尔还会有那么一些阴郁的气质在里面,但接触久了,一旦有机会看到他为自己竖起那道屏障背后的善良,就会忍不住被这样的人吸引。

就像是捡了一条会对着你龇牙的、凶巴巴的流浪狗回家,养久了,也就发现这只小狗其实比其他家犬都更惹人爱怜。

毕竟那些家养的狗子一直就备受宠爱,从来没吃过多少苦,一路顺风顺水久了,自然也就不懂得珍惜,比如一直被姜慕知护着走向成功的严致君,又比如从一开始就有用不完资源的贺东广……他们的成功来得太容易,也就不知道珍惜。

但简绍从不一样,尽管并没有在姜慕知眼皮子底下经受磨练,但从他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睛里,姜慕知已经看到了那些经历留下的痕迹。

姜慕知本来还想将自己这套“狗狗理论”再跟简绍从讨论讨论,简绍从却忽然开了口,他说,你现在也能不留外人田。

姜慕知愣住了,她开始回想自己上一句说的到底是什么话,随后又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回应,只能从嗓子里短促地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啊”,又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