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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装修的时候,也应该把这里做成地毯。”她用手摸着地面上毛绒绒的触感,“当时着急搬进来,随便找人弄的,现在看总觉得缺少一些格调。”

“我这里也没什么格调,只是差不多复制了我之前住的房子。”简绍从把碗筷堆进洗碗机,擦了擦手走出来,他没有离姜慕知太近,选了靠后的单人沙发坐下。

“你很念旧。”姜慕知说,“所以哪怕很久不弹了,也还是把钢琴留了下来……但我其实很好奇,你在全世界几乎可以说最好的古典音乐学校,学着王牌专业,为什么现在彻底不弹了?”

“因为我不喜欢,当初是我家里人让我学的。”

姜慕知回过头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话要是从一个十二岁小孩嘴里说出来我还信,你不喜欢,你当初申请这个专业干嘛?”

简绍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站起身来,转身往里面的房间走去:“你刚才不是想听我做的音乐吗?”他转了一圈,不知道从哪里变了一副耳机,扣到了姜慕知的耳朵上。

姜慕知正对着落地窗,房间里的灯光被关掉了,只剩下一盏落地台灯,幽幽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在21层,可以轻而易举俯视城市的街景,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首都仍旧繁忙,车水马龙,红色的汽车尾灯整齐排列在高架桥上,灯火辉煌。

耳机里传来管风琴的声音,音符被刻意拉长,显得格外悠长而肃穆,正在姜慕知以为简绍从这是做了一首古典乐改编的时候,所有的音符骤然紧促起来,戛然而止,在短暂的空拍之后,电吉他失真的音色像平地一声惊雷,伴随极快的鼓点落下。

姜慕知惊诧地瞪大眼睛,她听出了这段旋律—— the hall of the ounta kg,十九世纪格里格为一部诗剧谱写的交响组曲中其中一曲。原本诙谐轻快的古典乐,在电吉他的演奏下,骤然变得更具爆发力和冲击力。

如果说原曲描绘出的是奇幻剧本中妖怪围绕在一起的狂欢,那么在经过黑金属风格的改编之后,已经彻底将这种奇幻与现实的荒诞融合,形成了一副新的绘画场景。

改编的部分不长,姜慕知摘下耳机,转向简绍从,见他脸上正挂着一抹可能连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微妙的笑意——这个青年完全知道自己的才华,他知道自己做出来的曲子会有多么惊艳,所以他是自信的,并没有在等待其他人评价自己,甚至可以说,他只是在拿他自己心里的标准来衡量对面人的音乐鉴赏水平。

“你们乐队是做黑金的?”姜慕知发问。

“不是,我们做的是普通摇滚。”简绍从将耳机收回去,“你说的是想听我自己做的音乐,所以,这只是我的个人兴趣。”

姜慕知眯起眼睛,虽然没有因为对方耍得滑头动怒,但是这让她产生了一些胜负欲——她想要知道简绍从在音乐上到底做到了哪一步,他既然有如此才华,为什么他带的乐队却濒临解散,真的只是因为缺少机遇吗?

“你不愿意说的话,我可以猜,如果我猜对了的话,你就要回答我,你们乐队到底怎么回事。”姜慕知说。

“你要猜什么?”简绍从问。

姜慕知的眼睛在整个房间里转悠了一圈,忽然开口:“猜你最开始决定做乐队,是因为eperor,挪威那支乐队。”

简绍从放东西的手顿了顿,他扭头道:“虽然很意外你知道这支乐队,但我觉得你这是纯属揣测。”

“得了吧!”姜慕知说,“你今天给我听的这首,让我回想起来你工作室里挂的海报,当时没认出来,现在想起来,那上面不就是那支乐队的标志,交响黑金属,嗯?”姜慕知抱着臂,得意起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孩子气,眼睛弯弯的,像是两轮月亮里满撒星光。

简绍从不由多看了两眼,指了指自己的眉角:“你知道,我这才发现,你化妆的时候,总是喜欢刻意把眉毛压低一些,这样是为了显得凶一点吗?”

姜慕知见话题忽然被转移到她身上,脸颊有点发烫:“现在没有在说我的问题好吧?”

“嗯。”简绍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他重新陷进了沙发里,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你刚才问,乐队为什么要解散是吧……”

“不是因为我们接不到演出,是因为主唱根本登不了台。”他指了指自己,“我在生人面前张不嘴,更不要说去现场演出了。所以,虽然很感谢你想帮我们,但是你帮不了,这件事没有人能解决,就这样吧。”

他又变回了那天在楼梯上的模样,零星的雨水敲打在窗户上,落地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