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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和张家走近点的外人都知道,张家老爷子平生最痛恨的就是两个东西,同性恋和戏子,一旦沾了家法都是轻的,那是要除名的。

张深静静听完,打从看到热搜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他似笑非笑,扯了扯嘴角说:“你逼我做不喜欢的事儿少过吗?什么时候连喜欢谁都算蒙羞了?你张家要是接受不了,早点把我划出族谱,大家都舒坦。”

张钟厉脸都黑了,气得肩膀都跟着发颤,他忍着怒意拉开书房的门,对守在外面的梅姨说:“去请小祠堂家法。”

梅姨脸上血色尽退:“使不得啊老爷,这一顿家法下来铁打的人也要去半条命,少爷身子骨弱,难抗啊!”

“去!”张钟厉拔高音量,“今天谁也不许为他求情。”

张家的家法分三种,戒尺、戒板和戒棍,第一为小错小惩,第二为大错宽惩,第三为不可饶恕的严惩,要跪在张家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受罚,又被叫做小祠堂家法。

这是最重的家法,一旦开始不得喊停,因为太过严苛,所以迄今为止受罚者都是犯下了不可原谅的大错才会经受。

张深从小到大挨过最多的就是戒尺,挨过一次戒板就险些下不来床,真要受了这戒棍,去半条命都算幸运。

梅姨反抗不得,惨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离开,怀着担忧一步三回头。

张家祠堂在一楼最南边,单劈了半栋楼出来,整个空间和客厅差不多大,唯一的那扇窗户被封着,密不见光留一室幽静。

檀木高案,上面摆放着百来个黑底白字的牌位,那是张家列祖列宗。供桌上的红烛和香火一直烧日日不能断,案下放着四个蒲团,跪拜罚思的时候用。

从前受罚总是觉得平淡,现在被押到祠堂跪下,听到木门落锁,张深望着与外界隔绝的那扇门,头一次生了退缩和胆怯,不是因为怕疼,而是怕这一跪,再难见到黎醒。

执行家法的人是周老管家,别看一把年纪,手且狠稳有力着呢。张深从小就挨这位老管家的打,短尺钻心,长尺入骨,宽板皮开肉绽,不知道这粗棍,会是何种滋味。

张钟厉站在案前,指着那些牌位说:“看着这些牌位,我再问你一遍,改不改口?”

扫过不染一尘的案台和牌位,张深将脊背挺得笔直,从胸腔里发出声音;“不改。”

“那我就打到你改。”被这犟脾惹上了火,涵养礼仪在一瞬间全部卸到,张钟厉一把夺过周管家手里的戒棍,使了狠劲敲在张深后背上,棍棒与皮肉相触,发出啪的闷响。

第一棍下来,沉闷的重力直冲头顶,酸麻刺痛朝全身扩散,张深忍着头晕绷直了身体,不露一点怯。连续十几棍子下来,后背从尖锐的刺痛变成麻木,他已觉胸腔堵了口闷血,喉头的猩甜在口腔泛开。

第十五棍要挥下时,梅姨突然横冲过来,满脸心疼地抱着张深,眼中蕴着层泪光:“老爷别打了,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毕竟是亲骨肉啊,有什么样的错是不能被原谅的?”

张钟厉不领情分,厉声冷言:“让开,唯独这件事,就算是至亲骨肉也不得原谅。”

“我不知道是什么错能让您下狠手,小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是夫人在这儿也不会允许您这样打孩子的。”梅姨半点没有畏惧,把张深掩在身后。

夫人二字一出,张钟厉拿棍子的手顿了顿,还未来得及发言,大门就被人猛地推开。

张明寻携了一身尘土匆匆赶回来,看清室内场景后脸上血色骤然褪去。他半点礼仪的都顾不上了,气息不稳地跑过去阻拦:“父亲,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你倒是腿脚快。”张钟厉扫过挡在张深身前的俩人,吐了一口气,怒视着刚赶回来的人说,“就是因为你总是对他纵容,才会让他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总是自作聪明,你以为你的包容就是对他好吗?你根本就是在害他!”

这棍子不是人受的,两三下就能叫人难以消受,更别说十几棍了,能让人直接晕死过去。张深脑子早就混沌不堪,喉头的猩甜越来越浓郁,两耳听声都是鸣叫,咬牙强撑着才没倒下。

他恍惚间听到大哥的声音,又听到父亲的批评,咽下挟了血腥的唾液,气若游丝地反驳:“要是没有兄长纵容溺爱,你也未必今天还能打到我。”

“还有力气申辩这些?我看你能硬挺到几时不松口。”张钟厉挥棍还要再打,“老周,拉开他们俩。”

周管家领了命,一手拖拽一个,力气大的连成年男人都挣脱不开。张钟厉加重了力道和速度,棍棍下了狠手,血珠从皮肉渗出,将灰t恤浸染了一大片,布料紧贴在血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