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她说了谢谢就小口喝水，水鬼用她全白的眼睛盯着我很久才开口问：“不怕我吗？”

这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怕。很怕的，但是怕有什么用呢。还是要面对的，鬼物也好战争也好……终末也好。”

窗外火光摇曳，一架航空自卫队的战斗机被阴气的光弹命中，冒着浓烟和烈火坠落下去，当它落地时发生爆炸，我的耳朵被震得生疼，脑袋里一片嗡嗡声，看来坠落地点还是太近了，再往这边偏一百米就能砸到这个宾馆里。

我从没有想过战争会距离我这么近。

水鬼不再说话，她保持着被淹死的恐怖外形坐在我身边，似乎是被我绝望的情绪感染，她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只要她手上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折断我的脖子或者拔掉我的头，但她只是温柔抚摸我的脑袋，冰凉的手指顺着我的发一直滑落下去。我看得出她想要安慰我，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还是感谢她的好意。

“我不会哄孩子的。”

我没想到水鬼说这话，被她带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你不吃孩子就很不错了。说起来你不是来吃我的吗，为什么还跟哄孩子一样在这里陪我坐着。现在正是消灭我的好机会。”

水鬼身上的浮肿迅速退去，她变成一个冰冷美女的形象，我知道她以这个样子出现就基本上是放弃了对我的追杀，我最大的危机已经渡过了。可是，我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好，我知道尽管我个人的安全问题得到了解决，这世界却变得更坏了。

“是不是在想世界要毁灭了，生无可恋了。”

水鬼居然读出了我的想法，我点头小声回答：“我确实是感觉没有希望了。全世界都陷入幽灵带来的战争之中，已经没有未来了，是不是在这里睡一觉再也不醒来才是最好的结果……你干什么？”

水鬼拎起我就出了门，她的形体化为水幕带着我在夜色中快速穿过，最终停留在一片焦土之前。夜晚的寒风冻得我一阵哆嗦，我裹紧了睡衣看着眼前这一片废墟，依稀可见战斗机和固定放空炮塔的残骸。

“皇帝的部队第一波就袭击了这个军事基地，日本人的十几架飞机来不及起飞便被炸毁在跑道上，整个基地都失去作用。日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本土遭到境外武力袭击了，四国岛全岛在袭击之后陷入恐慌，但他们经过了恐慌之后也平静下来，启动战时法案迁移民众组织武装力量。他们的力量比起皇帝部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样的弱者都没有放弃希望，你作为道君本该在前线为保护平民而战，却在后方为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黑色明天而忧虑。今天的事情尚且没有做完，何谈明天？”

我叹了口气：“突然讲了一堆大道理，真不像是那个想要吃掉我的水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