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注视她黑底红边的长靴,苦笑:“郎君如玉君子,年少有为,少夫人委实配不上您,瓦砾岂能与珠玉常伴?奴看不惯,所以想她死。”

这话姑且不说裴宣听了作何感想,身侧杵着的号钟先不干了:“少夫人与郎君是情投意合方结连理,你算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看不惯?”

“我确实算不得什么东西,没有郎君搭救,我早在几年前就化作地上的一滩烂泥,任人轻贱。”

她仰着头:“可我好歹有一双能视物的眼睛,她有什么?一个瞎子,也敢染指裴家郎君?她配么?”

“好你个白眼狼,原来早就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

她二人径直吵起来。

裴宣安静坐在那,只觉得无比荒谬。

她自幼读诗书,受圣人训诲,知耻明礼,爱她的人很多,爱‘裴家嫡子’光鲜壳子的亦有之。

她忍不住想,若这小红一早晓得她的女儿身,还会认为是崔缇高攀吗?

一个欺瞒天下人的骗子,一个生来目不能视的盲女。

是崔缇高攀了裴宣?

刚好相反,是裴宣首先没管好自己的心。

“你错了。”

她倏地开口,唤作云红的婢子怯怯地揪着衣角。

“与西宁伯府的婚事是我求来的,崔缇这个人是我看中的,是我少年慕艾止不住一腔热情地去喜欢她,得到她。你不该企图伤害她,早知今日,我后悔带你入府。”

“郎君!”

没有什么惩罚比这更残忍的了。

云红身子颤抖,难以置信。

裴宣却根本不给她试图挽回的机会,起身离去。

无情地像一阵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