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站起来的基本上都是没什么本事,只想在俞家混口饭吃的人,介绍自己时也是大话连篇,没一个字儿能信。后面俞老爷渐渐抬高出价,才有几个能给赵好留下印象的人开口说话。

最先让赵好注意到的就是先前在走廊上遇到的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叫卢文,一个叫卢武,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幼时便结伴外出学艺,习得一身好功夫。

据他们所说,两个人在江湖上漂泊久了,也想安定下来,既然俞老爷瞧得上他们,兄弟两个自然愿意出一份力。

赵好倒是第一次碰面的时候就看出来这两人习武了,否则也不会一直记着他俩。

然而就赵好来看,这两个人说的大约只有一半儿是真话,就是功夫好那一半儿。至于留下来为俞老爷效力,那就不一定了。

习武之人的心性好坏是很容易从面相上显露出来的,越是逞凶斗狠,身上的煞气便越重。而瞧这两兄弟脸上的戾气,不说杀人如麻,也指定是没干过几件好事儿。

要赵好说,他俩留下来给俞老爷效力是假,恐怕打听清楚他家的资产多少,想动手杀人取而代之才是真的。

赵好吃了口饭,暗自下了决定。

虽然她不怎么喜欢这个俞老爷,但作为衙门里的人,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命案发生。待到雨停,她和卫知拙离开的时候,就顺便把这两人抓起来送到附近的县衙去好了。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姓鲍的秀才也叫赵好多关注了一下。

这人倒是没一口答应下来要给俞老爷当门客,而是说他虽然有五科未中,但十七八岁时就已经考上了秀才,非是没有才学,而是时运不济。

他这次出门本也是预备要上京赶考的,谁料突逢大雨,弄丢了家中最后的银钱和行李。鲍秀才希望俞老爷能出钱资助他进京赶考,他若是考上了,定然会报答这份恩情,若是没考上,便甘愿来俞家当三年门客,不取分文。

俞老爷自然是笑着点头答应了,也没验证鲍秀才说的话是真是假,当场便叫人包了一份银子交给了他。

之后便是那个一直神神道道的江湖术士了。他也没答应要给俞老爷当门客,而是摇头晃脑地说要报答俞老爷的一饭之恩,随即故弄玄虚地掐了半天手指头,说俞老爷近日恐怕有灾祸上门,还需警惕云云。

虽然知道这都是常见的“消灾解难”的话术,但被人指着鼻子说要倒霉,即便是俞老爷也装不下去笑脸,冷淡地看了对方一眼,全然不似先前那般亲切了。

那术士竟然不慌张,只是轻轻捋了一下胡须,成竹在胸地坐回了座位上。

赵好眨巴着眼睛,看戏看得津津有味,一不留神竟然吃撑了,只得揉着肚子想这出戏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她想回去休息了。

卫知拙见状,也不能替她去揉……只得帮她倒了杯热茶,叫她慢慢抿着。

好在没过多久,膳厅里有意向的人就都表完了忠心,俞老爷便把自己的三个儿子叫上来给大家认识,随后又安排了歌舞。

赵好对俞老爷的儿子没有兴趣,倒是愿意欣赏一下歌舞。领舞的那个女子长得十分貌美,虽然浓妆艳抹,气质仍然乖顺柔和,舞姿也十分动人。

然而赵好还没看两眼,她便跳着跳着,在俞老爷的招呼下跳到了对方怀里,巧笑倩兮,媚眼如丝,俞老爷搂着她纤细的腰肢,笑容也变得油腻起来。

赵好被这场面辣得险些睁不开眼,连忙别开视线,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坐的人好些都用那种令人不适的目光看着俞老爷怀中的女子,有的下流一些的,还开始拉身边丫鬟的手了。

气氛逐渐开始变得叫赵好坐立难安起来,但她是这场宴席上唯一的女客,又完全没有说过话,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就在赵好想着该找个什么借口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抱歉,”卫知拙冷冷地说道,“没想到会遇上这种场合,多谢俞老爷的招待,我们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赵好愣愣地看着卫知拙,正要跟着对方离开,那姓俞的大少爷被打搅了兴致,却是一脸鄙夷地冲卫知拙道:“在我俞家摆脸子?你算个什么东西?”

卫知拙还未开口,赵好已然眼角一抽,停住脚步去看那人,乖戾地说道:“在你俞家摆脸子又如何?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张嘴骂我的人?”

但这膳厅里大半的人都已经投靠了俞老爷,这话一出,四周立即朝这边射来不友好的目光。

赵好见状,却是冷笑一声,当着众人的面儿抓起桌上的茶杯,只一握,便叫那杯子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