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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天地混沌,天机骤乱,紫气逐光而坠,四境生灵颤颤匍匐于地,万顷冰原寒气彻骨,四季紊乱,一时不得恢复。

仍是寻常的一日,广成子又勤勤恳恳地捡起了他日常的功课,重新投入到求道之中。

许是意外频出,心境受到磨砺,他长久不见进步的剑意也有了小小的突破,想来再勤加练习,不日便有质变之机。

若有人将目光投落此地,便可见那漫天飞雪仍掩盖不下的凛冽剑光,灵气四溢间,冰雪亦不由自主地被裹挟着,隐约形成一股雪潮,随剑而动,有铺天盖地之势。

起剑迅疾,收剑从容,只卷起天光一束,映着青年道者如玉的面庞。

风雪冷寂,道途孤险。

我仍执剑在手,前路便无人可阻。

往日压抑惆怅皆作了剑下亡魂,青年目光中是说不出的专注与坚毅。分明是最基础的剑术,却偏生暗合了天地造化,一举一动都衍生出道意万千。

异世的玉清道尊,又岂会收下心志不坚之辈。一时的软弱困顿,本是人生常事。只不过,世人多一败涂地,而少有从头来过罢了。

恰于此时,天地颤动,空间压抑不住的酸涩声再度入耳,紫气如长虹贯日,直坠而下,生生灼烧了一片天地。

往事还未远去,广成子内心那根警戒的弦瞬间触动。手中剑势不改,只轻轻转了一下手腕,瞬息间,飞雪聚合,厚厚的冰层瞬间凝聚,迎向四面八方。

是抵挡之势,也是锋芒一击。

还未成形的混沌罡风转瞬消弭,在灵气的维持下,受时空法则交击的空间壁也颤颤巍巍地稳定了下来。

天地异象不过短短一瞬,以紫气的坠落点为中心向外围扩散,极寒笼罩了这段山脉。昆仑连绵不绝,往往浩雪千里,却少有这般死寂的雪,连带着足下数百米,都归了灰白冰层。

仿佛一切生机都在那一刻断尽。

与其将之归罪于法则暴动,不如说,这像是术法反噬,怨果相缠。

得出结论后,广成子神色一凛,也对他的软禁之因有了更深的揣测。若他当日坠落之时,也是此等异象,倒也不怪道尊们态度谨慎。

他踌躇片刻,回头在所处位置做了个标记,并留下神识信息,便毅然向冰原中心走去。

“毕竟,纵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异象中心为我同门。”青年轻轻一叹,拨开了眼前枝桠。

我都当前行。

所以,这回会有人和我一样倒霉吗?

星稀河影,霜重月华。

漫漫飞雪充盈了视线,转眼来路便被掩埋,身前身后皆是一望无际的灰白。周遭草木也受了异象压制,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死寂之色,一时半会儿难以复原。越走,广成子越是心情沉重。

他挥剑斩开挡住道路的垂老枝桠,其触感仿若试剑台前的重石,有难以言喻的阻滞之感,断裂处甚至有丝丝灰雾升腾而起。

莫名地,他脑海里闪过一句偈语:“天行有常,生死有道……”

生死有道,然后呢?

他下意识地反问,却只听到一句至深至重的太息,大脑便混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