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是发自真心觉得,母亲很可笑,或者说这些男人女人很可笑。

永季哥,就和塑料袋一样。

很便宜,没什么价值。但是家家户户都会有。

实用、可靠,能揉成一团,死死被自己攥在手里。

塑料袋多好。何必去追求尼罗鳄皮。

只是长大后,傅永季离开了他。

一个塑料袋,居然敢飘离自己的手心。巨大而浩瀚的怒意、羞耻、恶心,几乎在那段时间把他彻底淹没了。母亲是没错的,如果背叛自己的是个几百万的爱马仕喜马拉雅,他不至于那么愤怒。

毕竟几百万的包,被别人盯上抢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配得上这种包的人,也配得上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那是个塑料袋。

有人居然把那个塑料袋当成宝。难道自己和这样的人没有差别,也是只配把塑料袋当宝贝的吗?

不可以。

他是白又漆,所以,不可以。

这场荒诞的闹剧,到这里,就应该了结了。

他举起枪,枪口对准了永季。没有任何犹豫,白又漆笑着扣动了扳机——

人倒下了。

然而,不是傅永季。

一个熟悉的人影,在这一刻扑了上来,挡在了永季的身前。血花在他胸口绽放,直到这一刻,这个人终于感受到某种真实。在多年的酒精和烟草的麻痹下,他感到自己挣扎出来了,释怀了。

——白都梁。

他的奔驰停在最外面。他没有坐飞机离开,而是也回到了白山县,跟着他们,跟到了这里。

白又漆呆住了。哥哥朝自己倒来,紧抓住他的手。迅速失血苍白的双唇颤抖着说:够了。

够了。

够了。

够了。

白都梁笑了,他很少正视弟弟的双眼,因为弟弟看着自己的眼神永远带着轻蔑和厌恶。他说,小漆,已经够了。

我已经不想再继续待在这样的家里了。

我很害怕。哥哥真的是个废物,因为害怕承担这个家的责任,所以变成了一个垃圾酒鬼,把一切丢给了你。

没有这个家,我就什么都不是,我一直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