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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回过了头,眼睛里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前几天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个消息?”

“的确。”我从衬衣的腰带里取出那个小小的金属筒递给他,“请您过目。”

此刻我们已经走到了城门之下,大门适时地打开了一条缝隙。蠢蠢欲动的兽人失去了追击的欲望,并且在城头卫兵弓箭的威胁之下无奈地开始打扫战场——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好打扫的,所有的生灵与死灵都化为了灰烬,只余一堆残破不堪的兵器盔甲。

城门里最先探出头的是一个穿着链甲的边防军。他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飞快地缩回头去,换了另一个头戴方形头盔的人探出脑袋。他大概已经听说了这位法师是被三十多个禁卫军枪骑兵护送而来,因此尽管不知道帕萨里安的身份,他仍旧清楚那是一个他这样的地方防务长官所不能得罪的人——尽管他的迟缓怯战已经令帕萨里安反感到了极点。

这位大人连声招呼我们尽快入城,唯恐兽人趁势抢进城门。然而帕萨里安却在城门前抽出了那个金属筒里的纸卷,不紧不慢地踱着步——就像是一位老者在傍晚散步之后走进家门,轻松到了极点。

佣兵和周围的军士们眼见那位官员因为惊惧和紧张而满头大汗,却不敢对低头阅读的帕萨里安说出一声催促的话,都忍不住暗笑起来。直到帕萨里安看完了那卷纸走进城门,军士们将巨大的门栓放下,那位官员才松了一口气,以极恭谨的姿态邀请帕萨里安前往他的官邸。

另外有一个军官走过来询问安德烈的姓名与所属佣兵团的名字,似乎要给他记上一功,而不追究他在没有得到命令的情况下就跳下城去救人的行为。看起来这里的指挥官还没有愚蠢到极点,他懂得把握形势分寸,只是胆子实在太小了些。

帕萨里安脸上的表情尽管依旧不快,却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官员的身上。安德烈毕竟是平民,我在他眼中也仅仅是学徒而已。大法师几乎代表着整个秘党议会,他的任何举动都会被人理解为别有深意。他可以用那种悠闲的脚步来令某位官员难看,却不能在面对一群有爵位的贵族时——尽管他们之中最高的爵位不过是子爵——表露出某种轻视的意味。那将被理解为他对一整个阶级的态度。

他低声对身边的某位看起来阶级较低的官员说了一句话,那个人便转身走到我身前用冰冷的礼貌地语气说:“先生,法师阁下请您在晚上用过晚餐之后前往城主官邸与他会面,请务必到场。”

这时候已经渐渐走远的官员们发出一阵惊呼,似乎是帕萨里安说明了自己的大法师身份——而且我也惊讶地发现这样一个相当于普通城镇大小的村庄之内竟然有四十多位大小官员。看来民间流传的欧瑞王国以西大陆10的财富养活了西大陆60的官员的这个说法是的确不假了……

传令的那位官员唯恐自己错过了什么,在说完话之后立即离开,快步走到包围着大法师的人们外围,打听着他刚刚遗漏的消息。这些家伙……如果能够在战场上将帕萨里安围得这么紧,大概也用不到那三十多个骑士了吧。

安德烈在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和佣兵团归属之后有些悻悻然地走到我身边,看着远去的官员们,低声说:“你送给我的这份财富,似乎并不在意我们。”

“不,这仅仅是一个开头。我说的财富,可不是什么抽象的东西……”我揽过他的肩膀与佣兵们拉开距离,向他们的驻地方向走去,“而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你重建一支索尔德骑士团的财富。我们可以从帕萨里安的身上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但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足够的勇气与自制力令自己得到那些东西。”

“重建索尔德骑士团?在如今这个年代,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多大的一笔财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难道你是要打劫欧瑞的王室金库?……不,即便是他们的金库也没有那么多财富,谁都知道,德尔塔王室已经快要破产了!”

“但你的祖先——那位代达罗斯皇帝会很乐意看到你重振他的荣光。我想如果他此刻在这里的话,一定愿意付出一切,通过你,让白槿花皇朝的旗帜再次插满欧瑞的土地。”我为自己之后将要说出来的话做着铺垫……想要让一位皇族后裔去盗取他祖先陵墓里的财富,似乎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只是要实现这个目的需要你牺牲很多东西——我指精神层面的东西。你是否有觉悟放下一些道德上的枷锁,然后以更切合实际的行动来实现它?”

“直说吧,法师。”他似乎感受到了我话里的别样意味,放缓了脚步收敛了神色,看着我,“只要不让我们的战士们做无谓的牺牲,我可以接受一切。”